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有点冷血,
但我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
之前伢最重要的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父母,后来出事了,他父母没了,他也不和他那些朋友玩了,我想着我们俩也算相依为命了吧?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了,我想着这样下去也好。
拿到工资的第二天傍晚,他跟我说第二天会有人过来接我,让我跟着他们走就行。我一口就答应了。
我以为是他给我找的工作,毕竟我一直在跟他说,我说我也可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帮着洗碗,我可以帮着扫地…我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果真有人来了。
过去我好歹也在那种地方呆过,我知道孩子越小的时候越值钱,因为年纪小不记事,很容易被养熟。
像我已经上小学了,可能就会被卖到山区里,也不是不能卖,有可能会给那种已经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当儿子,也有可能会像之前一样到某个组织,可能是在在街上乞讨啊,当人作为商品的时候,有很多种意想不到的变现方式的。
不知道他把我卖了多少钱,但我那时觉察以后第一感觉不是难过,是高兴,我甚至希望我能被多卖一点。
不过高兴归高兴,我也没有那么乖顺的和他们走。我明面上表现得很听话,完全没落差,但在他们要把我转走时,我非常机灵的从那两个放风的人手中溜了出来,赶紧跑回了我和伢的家。
结果从楼下一个大妈口中知道他背着包走了,听说他走了,我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往最近的车站跑。
我当时鞋子都跑丢了,依旧都不敢停下来,巨大的恐慌笼罩着我,我生怕慢一步就见不到他了,仿佛一瞬间,我又回到了当年被抛弃的那个大雪天。
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冽雪花混合着如刀锋般锋利的风划破我的脸,我的脸上一片温热,是血吗?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整个世界都随着那辆大巴车的离去逐渐褪去颜色,我看到他了,虽然很多人,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我的伢。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后脑勺,我都能认出来,他在车上,他就在车上…
那次以后我浑浑噩噩的发了好久的高烧,梦里的我一直追着那辆车,一直一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辆车的颜色…
后来听福利院同个宿舍的舍友说,很长一段时间我睡觉后都会迷迷糊糊一直叫伢啊伢的,明明他之前说只要我听话一点就不会丢下我的……
睡醒以后室友问我那是谁,我很认真的告诉他,那是我的伢。舍友不是我那边人,但也知道这个是父亲的意思,他说你有爹,为什么还来孤儿院?是不是他不要你了,把你丢了。
我继续非常娴熟的撒谎,我说不是都,他没有不要我,他也是没办法才这样的。我们以后会见面…
我对他夸着,我说他长得可好看了,个子高高的,说话声音特别好听,身上还有一股香味。
我们会见面的。
肯定会的。
#12
楼主:管理员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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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13
楼主:管理员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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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他分开以后的数年里,我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像个机器人一样行尸走肉的活着。
白天麻木的跟着师父学习,夜里总是很难睡去翻来覆去的想着他现在怎么样,他现在在哪里,有时在街上看到身形相似的男性,我都会失神很久很久。
那几年的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一切都无所谓,虽然年龄在一年一年的增长,可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自我认知里,我好像一直都停留在了那一年。
直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
我才又像活过来一般。
那次是从一次闲谈中,听说他进入了,为了保证他在里面的消费,需要给他打钱。我立刻按照流程打了钱,一直抱着手机等啊等等到晚上凌晨的时候才终于收到消费提醒…
看着那一串数字,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当天晚上,我高兴得一整夜没睡,按着地址去了那个地方。
这么多年,心里这块石头一直悬在半空中,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现在终于落下来了。
后来我去接他,我们又住在了一起。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些年缺失的那部分终于被填补完好了。
他没有我记忆中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