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坚每天都得读书,从未下过地。他媳妇不仅要带大妞,还得在家里操持着家务,做饭洗衣,同样忙不过来。齐大忠心疼爹娘,所以只要田里一忙,便会从县里赶回来帮忙。至于他媳妇,因为怀了身孕,家里又有另外两个孩子,自是帮不上忙的。齐伯母此时见齐大忠风尘仆仆地回来,想必是来不及吃饭,连忙赶去厨房,给他重新做点吃的。煮了面条,又心疼地给他在里面卧了两个鸡蛋,正准备送过去时,倒是想起了一回事。现在大郎回来,老头子恐怕要提分田地的事,自己不如先把大郎叫到厨房来,好歹和他通通气。想到这里,齐伯母放下了手里的碗,朝外喊了一句:“大郎,娘在厨房里给你做了碗面,吃完了再说话吧。”齐大忠正觉饥饿,听后也未多想,答应了一声后,便往厨房里来了。到了厨房,正打算把面端去堂屋时,齐伯母便叫住了他:“大郎,你就在这里吃吧,娘正好有事要与你说。”齐大忠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留了下来,一边吃面,一边听他娘说话。齐伯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出来。尤其是说到齐伯父打算将家里的田地一分为二,脸上很是急切,向他吐露了家里的困难之处,希望他能够好好劝说下他爹。齐大忠并未表露自己的态度,不发一言地听完了全程。齐伯母心里有些不安:“大郎,你是怎么想的?”齐大忠的那一大碗面已经下肚,把碗搁在台面上:“我和爹的想法一样。”齐伯母眼前一黑,气急:“你怎么就跟你爹一样,是个不知变通的死性子。”齐大忠并不和她争论,只道:“娘,该二叔的那份咱们不能要。如果家里供不起二弟的话,那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来,只是我得提前和你说好了,我只供一年。二弟明年也是第五次参加童试了,要是这次还考不上的话那就放弃,另谋生路。”齐伯母听后,心里一酸,她并非偏心,只是对家里唯一还在读书的齐二坚怀揣着希望,此时便道:“你刚在县里置办了住处,哪里拿的钱出来?家里其实还有些积蓄,你如今有儿有女,先紧着自个用。”齐大忠拍了拍齐伯母的背,劝道:“我晓得娘想让二弟争气,和二叔一样考取功名,可此事不能强求,咱们也不该执念太深。”话毕,又缓言安慰了几句,两人才往堂屋里去。堂屋里的人还未散,好似就在等他,就连平日一吃完饭就回房的齐二坚也没离席,只他的媳妇带着大妞去休息了。齐大忠落座,齐伯母提着一壶刚煮好的茶水过来,给大家都添了茶后这才坐下。温以菱环顾四周,这气氛,好似是有大事要发生。果然,齐伯父起了话头,说的自然是他和齐延的父亲当年还未来得及分家的事情。齐二坚今天下午就从他娘嘴中知道了此事,他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只是他在家中的话语权不大。可他大哥不一样,又是秀才又是长子,这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想必也会出言阻拦,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行了。然而没想到,他大哥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待他爹已经开始划分起家里的田地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起身:“不行,二叔当年说了,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只要那套老宅!”齐伯父眉头一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何况那是因为你奶奶去得突然,还未来得及分家,不然定不会是这种分法。”齐二坚咬着牙:“爹,家里的田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咱们在照料。”顿了顿,手指指向齐延,“二叔那么多银子,都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你现在把地给他,不出几日就又会被他给卖掉!”齐蒙猛地起身:“你说谁是败家子!”“你大哥就是败家子,把你家都给败光了,现在又来败我家!”齐二坚梗着嗓子骂道,此时他身上哪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韵。齐蒙容不得旁人说他大哥不好,他年纪小,旁人一激就容易冲动,怒不可遏地便想冲上前去。他如今也才10岁,就算身子壮实点,也要矮成年人一头。谁知他刚踏出两步,坐在正中间的齐延便发了话:“站住!”齐蒙的脚步顿住,僵着身子不肯动。齐延的嗓音始终是淡淡的,可落在众人耳里却掷地有声,他连名带姓地喊:“齐蒙,回来坐下。”齐蒙不服气,坐下后犹不甘心,便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齐二坚。齐伯父也未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说话,站起身来就要扬手去打他,然而下一秒就被齐伯母给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