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那天让你在茶室等那么久。”佑谦又道歉。
我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没关系,我贪看小说,又喜欢那里的茶点,与你无关。”
佑谦再点点头,对我伸出他的手掌,“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
我伸手与他相握,他没很快松开,让我的手在他掌中留了片刻后,他告诉我,“咏哲,你现在瘦太多了,以前读高中时候,坐在我隔壁班教室窗户下的你,比现在漂亮可爱。”
我装怒,“呔,你这家伙唬我是不是?老子我可是好容易瘦到这程度的。”
佑谦专注再看我两秒,轻声道过再见,跨上单车,身影消失在一大片绿竹子后面,我暗松口气,我知道自己天性不好,可我不愿意自己对佑谦有愧疚。反正我混混沌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只要一直糊涂,也就不觉得苦恼。
寝室里确实没人,我飞快整理东西,和我爸约好了时间,他会来接我,希望老父不要爽约,大人们不是说话不算话,只不过他们喜欢把时间弄的很活络很不稳定,半个钟头和一个钟头对他们来说定义相同。整理好东西我很无聊,小桌子上有p3一副,是肖大小姐的,随手取来听。里面有首很好听很温暖的,纯净透明的钢琴曲,脑海中无法用言语描述捕捉的吉光片羽,都被音乐牵扯起。那是往年秋天,在我家的顶楼上,赏着菊花,听着舅舅吹萨斯风的日子,那年,舅舅与冒名钟曼芬的书伟通信,满篇信纸写着怎样想念廖书伟,那年的我,无知而懵懂。
想是下课了,漂亮窈窕的肖瞳瞳回来,坐到我对面,一双眼莫测高深,“要走了是吗?”
“是,回来收拾收拾,”我揪下p3的耳塞,夸赞,“这曲子很好听,什么名字?”
“《时光的印记》,”瞳瞳笑,“咏哲,你以前不听纯音乐,只爱《樱桃小丸子》和《多拉a梦》。”
“嗯?纯音乐里也有这么好的东西吗?”我觉得很稀奇,“一般会闷死人的吧?”
瞳瞳把耳塞亲手塞回我耳朵里,说,“你喜欢听,又不觉得闷,我弹给你听。”说完,她把手指放在桌子上,模拟在钢琴上弹奏的样子,手指虚按,手势准确优美。可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的把戏,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你从来不肯接受我的邀请,参加我的生日会”,瞳瞳不看我的眼睛,手仍在桌面上跳动,她盯着自己的手指说,“做你的同学很倒霉,会莫名其妙被你笑,你好象是好心的和我互换工作去扫厕所,同时却又奚落我,说打雷和蟑螂都会致使我晕倒,其实你自己每次开易拉罐都笨的只会拉断拉环,为了能喝到汽水又动刀子又动勺子的。”
“我曾经是这样的吗?”这是我第一次听除家人外的同学,讲述自己以前的事情,感觉很新鲜,问瞳瞳,“喂,大小姐,我好象还蛮恶劣的是不是?”
“是劣迹斑斑,磐竹难书。有段日子,我脸上长很多痘痘,有同学说我以后会变麻子脸,我
很气,你就去刻薄那个同学的脸生的太过自然安稳,毫无险象,平坦顺滑的料想风都不愿意吹拂,因为无论哪个季节的风也不愿意如此清闲。”
我哈哈大笑,“我以前这么有幽默感吗?”
“还不错,你一向幽默感丰富,也一向把肉麻当有趣,我想感谢你的维护,送你个小礼物,等你过生日那天,你不客气的拒绝我,说生日还没到,转眼没过五分钟,你玩坏新腕表的表带,大叫说,你爸妈买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便宜货,我简直无地自容。”
“我这么过分的?”
“你一直都这么过分的。”瞳瞳终于抬头看我,泪光莹然,苦笑,“可我还是爱你的过分。”
我傻望着瞳瞳,这算什么?表白?她是~~~
瞳瞳猜透我的心思,“是啊,我是喜欢女生那一国的,我一直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瞠目结舌,她喜欢我?她喜欢的是女生?
“你当然不知道,”瞳瞳的手指停止舞蹈,眼神不无幽怨,“你根本没在乎过我,我出尽百宝的让你注意我,故意讲你的坏话,抢你的男朋友,向你宣战,你统统不在乎,你表面上与我和睦,也不过是不想惹麻烦,我简直不知道,你到底看重什么,你好象什么都不要,我连让你恨我都办不到,我在你眼里,尚不如一个从乡下来的土蛋单小舞,我简直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我看着瞳瞳一双晶莹分明的眼睛,恍悟,“是你吗?是你寄信给教务处,泄露小舞和梁老师交往的事?”
“是我,”瞳瞳倒不否认,“我一心让单小舞不好过,却被廖书伟把事情化解了,不过,谢天谢地,天上掉下来个廖书伟,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别人弄不清楚,我却明明白白。我曾见到过廖老师和你舅舅去gay吧喝酒,真是天大的笑话,什么都不在乎的黎咏哲也有这一日,老天有眼,我所遭受的痛苦,你一样要尝到,廖书伟永远不会爱你,如同你不会爱我一样。你发现自己沦陷了想找棵救命的稻草,我是一定要破坏你与姜佑谦的,男人都是经受不起诱惑的蠢猪,咏哲,我不会让你如愿,你明白不明白?”瞳瞳一只手掌摸着我的面颊,两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皎如白玉的脸上滑下来,她一声声问我,“你明白不明白?明白不明白?”
“明白了。”我回应瞳瞳,并非说假,是真的明白了,我甚至有点明白小舞何以会出现在佑谦的租屋附近,为什么要敲门而入,只怕她已知道泄密的人是谁,肖瞳瞳不声名狼藉她也咽不下一口气。这世界有些事情不明白,浑浑噩噩过去并无损失,一旦明白了,这一场人生只见其荒谬凌乱,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