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胡同的秦家小子,带着夫郎和孩子回乡了——这事很快传遍周遭几条胡同。
那些原本在街上溜达、在路旁晒太阳,或是在树下看小娃娃丢沙包的人,全都一窝蜂地聚来了秦家院子门口,翘着脚往里看热闹。
看看这马车,再看看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水灵伶俐的丫鬟,还有一箱箱从车上往下搬的东西!
落地的时候都激起尘土了,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不轻快,且必定值钱得很!
盛京这两个字,对于齐南县的大多数人而言都太遥远了,若说是平原府城,他们还能想一想,盛京就全然是远在天边。
而秦夏这个人,也是完全出乎老街坊们的意料的。
他从小就是个调皮鬼,试问胡同里有谁没见识过他爹举着藤条和鸡毛掸子,把他追出二里地的情景。
这时代的许多人依旧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听话的孩子,打就是了,总有修理好的一日。
谁料秦家两口子都是没福气的,还没等孩子长大就前后脚没了,剩下一个秦家老太太,根本压不住这个混世魔王,到了后来,果然长歪了。
那时候谁家提到秦夏不是摇头咂嘴,就连最爱做媒拉纤的婆子,也不会上赶着给他说亲,只怕连累自己毁了名声。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秦夏,在娶了个从牙行买来的夫郎后,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后,偏偏夫郎还身世不俗。
原本他去盛京时,大伙儿还私底下酸溜溜道,说不定是给人去当倒插门的赘婿呢。
人家高门大户规矩多,能看上他一个县城里出来的厨子?
八成生了孩子也不跟他姓,老秦家算是绝后咯。
但现在再看看,都是空穴来风的事。
秦夏和九哥儿恩爱一如三年前,生的小哥儿粉面桃腮,小小年纪就会字正腔圆地说自己的名字了。
“我叫秦曦。”
曦哥儿有点怕生,说话时他抱着秦夏的脖子,出口发音却是字正腔圆,惹得一众大人心都快化了。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肉眼可见房顶上有几道毛茸茸的黑影窜过。
一晃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初在这里的安家的狸奴们已经生了多少窝。
大福重回熟悉的地方,兴奋地满地乱跑,很快就带着小福一起去后院撒欢了。
行李和外面的马车自有仆人安置,秦夏抱着孩子,携着夫郎步步上前,一把推开堂屋的门。
浮动的阳光映出空中些许微尘,屋里的一切都停留在两人离开的时候。
桌椅板凳、衣箱床炕,一如当年。
秦曦在秦夏的怀里小声问道:“爹爹,这是哪里?”
秦夏温声答道:“这是咱们在齐南县的家。”
秦曦点了点小脑袋,他懂了。
爹爹教过他,“家”他和两个爹爹一起生活的地方。
他喜欢和爹爹们一起,所以也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间看起来小小的“家”。
比起秦曦的好奇,他和虞九阙对这里的感情,则是满溢出的怀念。
虞九阙信手一摸,发现桌子上半点浮土也无,再往里走两步,一把打开衣箱,里面的被子都是暄软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看来干娘的确常来替咱们打扫。”
三年里风吹日晒,宅院也出过不少状况。
有一年一场大雨,把屋顶给浇漏了,是柳豆子带着人来补了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