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花朝,有食花馔,做花糕的习俗。
反映在酒楼的菜单上,便有了现成的花神宴。
只是这花神宴为了和十二花神相对应,是能做出十二道菜的大席面。
秦夏不顾店小二的委婉劝阻,虽只有三人,却也坚持点了一桌。
上来后发现,实际并非所有的菜都以鲜花入馔。
但这间酒楼能够闻名,也的确有它的道理。
实打实的十二道菜中,正月对应梅花,盘子里乃是一道梅花肉,二月对应杏花,目之所及,是花朵模具做出来的杏仁豆腐。
三月桃花,上的是凤尾桃花虾,四月牡丹,做的是清蒸牡丹鱼,五月石榴花,攒的是五色石榴包……
南地的菜量本就比北地要少,虞九阙加上长大的秦曦,两个哥儿的饭量又能顶好几个汉子。
这么一看,十二道菜反而是刚刚好。
秦曦这些年跟着秦夏学厨艺、学经营,现在只要是外出用饭,就和秦夏一样会犯“职业病”。
两人看过这一桌“花神宴”,就本能地开始思索,如果以“花朝”为题,由和光楼来筹备一桌席面,他们会如何做。
眼看他俩说得兴起,连菜都顾不上吃了,虞九阙不由替他们各自盛了一碗荷叶莲蓬汤。
这道汤是用面配模子印出荷叶、莲蓬的形状,同时面里掺荷叶汁水,碧绿可人,盛在剔透薄胎的温润瓷碗里。
汤是甜汤,还加了莲子和银耳,那些个荷叶莲蓬的,吃起来隐有荷叶清香,嚼起来就和疙瘩汤里的面疙瘩分别不大了。
比起味道,更胜在形式。
一餐用罢,喊人上来结账,目之所及全是空荡荡的碗盘,险些惊掉小二的下巴。
他左看右看,顺手收了银子和赏钱,都出了门了还忍不住回头。
秦曦一边起身准备走,一边咯咯直乐。
“这人一定觉得,咱们八成在屋里藏人了。”
虞九阙轻拍他一把。
“藏人这词可不能乱用。”
说完替小哥儿理平了有些皱褶的衣袖,转首问秦夏接下来去哪。
说起江南,就少不得画舫游船。
入夜之后,河上灯火连绵,曲音悠扬,船头于水面上划出道道波纹,散出粼粼碎光。
抱着琵琶,打扮单薄的歌伎们坐在船头,唱着词人新谱的小调。
软语呢喃,醉人心肠。
当地的画舫,大都是烟柳之地用来待客的,也有不少专供文人雅集。
但无论是哪一种,以三人来论都有些太大了。
秦夏早已提前安排下去,单寻了一艘中等大小的游船,让人在上面布置了坐具茶案,红泥火炉,拎上去一盒子上船前买的点心。
印象中南地的点心都是小巧可人的,可先前他们一进点心铺子,就被
其中一个,远比四个蒸小笼包的笼屉拼在一起还要大的“蜂糖糕”给吸引了。
蜂糖糕是广陵特色,和秦夏过去在家做过的“蜂糕”并不太相同。
蜂糕也要发面,用蜂蜜,却要用筛过好几次的细细的面粉,加上荤油,旁的一概果仁等等都不加,吃这种糕,要的就是香甜软润,入口即化。
买来携上船,解开外面包裹的油纸,夜游河上,将蜂糖糕切成小块,配茶慢品浅酌,遥远的河面上丝竹管弦起伏不断。
仰头可见夜幕深沉,星子繁繁。
江南之行,自此开篇。
在这之后月余的时间内,他们徜徉在周遭各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