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白姨娘被扶正成为白夫人,在贾府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毕竟大房不受待见多年,别说是一个被扶正的姨娘,就是大房正经夫人在二房的王夫人面前都得靠后。
事实似乎也验证了贾府上下人等的猜测,自从被扶正以来,白姨娘……哦,白夫人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每日可以进出贾母院子,晨昏定省、伺候老祖宗饭食的女人多了一个她而已。
贾母这几日冷眼观察着,对白氏的表现还算满意——穿着得体、从不多言、展样大方,虽是姨娘扶正上来的,却没有那股子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
而老大院子里也并没有像贾母担忧的那样闹起来,反倒听说这几天那些个有名分的和没名分的通房妾室们都和睦的很。
这厢贾母正暗暗的点头,心说老大的院子里终于能消停消停了,忽见这几日都没怎么说话的白氏上前一拜,说道:“昨日儿媳的娘家派人送信,说家中老母亲病了,我想带着迎春回去小住两日。”
贾母听了点头说道:“为人子女者孝字为大,你且回去照料,多住几日也使得。只是,迎春我不欲让你带去,她自幼胆小,恐到那边人多眼杂冲撞了她倒不好。”
白氏笑道:“老太太且放心!知道您疼孙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哪里敢让她给冲撞了呀。我娘家哥哥早早的就打扫出一个大院子专门给我们娘俩住,她用惯了的丫鬟婆子、吃的用的我也多带几车过去,保准她在那边跟在家里一样自在。
“不怕老太太和大伙儿笑话,我带迎春去一则是探望我母亲,二则呀也是我虚荣,如今我迎春再回去可是一等将军家的嫡女,别说白家远近几支的亲戚了,就是从咱们荣国府到白家这一路上,谁看见不羡慕!我就是想风光一回,求老祖宗成全我罢!”
王夫人坐在一边暗暗撇嘴,心说:烂泥扶不上墙,这几天看着她处处小心规矩,还以为是个有城府的呢,看来是高估她了。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眼皮子浅的很!不过这样最好,如若这白氏真是个厉害的,自己这个掌家夫人反倒不好做了,毕竟她占个大房的名头。
想到这里,王夫人又一次心生不忿——自己的男人仪表堂堂、行为端方,却偏偏是次子。自己呢,堂堂王家的千金小姐,嫁到了贾家也只能屈居二房夫人之位,虽说掌家吧,外头却总有人诟病。
王熙凤听了白氏的话却眼皮子一跳,无他,这说话的语气、调调,直白的虚荣讨巧和撒娇,她太熟悉了,活脱脱就是自己平日里说话的翻版。
王熙凤赶紧往贾母脸上看去,果然,贾母听了非常受用,笑道:“看把你眼皮子浅的!罢了,迎春我是看得谨慎了些,这回你就带她出去散闷散闷吧。只一样,可给我照看好喽!”
白氏盈盈一拜,“老祖宗您就放心吧,到了白家啊,我都怕他们把她给供起来呢!”
贾母高兴,于是又说道:“鸳鸯,去把那千年老参拿一根来,给亲家太太带去补补身子。”
白氏赶紧摆手:“这我可是不敢拿。”
贾母:“为何不敢?”
白氏:“我怕回头我娘家那帮人一听说这样好的东西,直接端给迎春喝了……”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王熙凤破天荒的没有插科打诨,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八成可能是个难缠的主。
巳时刚过,三辆精致的大马车从贾府的侧门出发,哒哒的马蹄声踏着细碎灿金的日光慢悠悠的走出宁荣街。
迎春将马车的窗帘掀起一条小缝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街上的景致,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出贾府的门。
上午的斜阳照在高大的青砖建筑上,转出宁荣街,街面变得宽阔起来,街边两侧是各色林立的铺子,铺子门前的街道两侧则摆着各样的小摊位。
迎春一边瞪着一双杏眼瞄着窗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母亲聊天。
迎春:“我一直很好奇您是怎么说服大老爷把您扶正的呢?”
白氏:“呵,这还不简单?我跟他说,若我做夫人,一不要他初一、十五到我屋里来交什么公粮;二不跟他要私房钱来填补大房的小私库;三我还不管他抬几个通房纳几个妾室。”
白氏也掀起一侧的窗帘往外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我还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迎春闻言双眼亮晶晶地回头笑看自己的亲妈,“什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