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堰声音困倦,懒洋洋道:“还早。”沈绎青见他还不睁开眼睛,皱起了眉,抓着他的手臂来回晃悠他:“快起来,你今日还要当差呢。”裴堰半睁开眼睛瞧他:“别晃了,我起来还不成吗?”沈绎青从他身上爬了过去,坐在床边整理凌乱的衣裳,道:“我也得早些回去,若是被阿娘发现我来了妓院,约么要褪层皮。”裴堰起身,舒展腰身,道:“我送你回去。”“千万别,”沈绎青斜了他一眼,道:“近日因为你,阿娘没少训斥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若是让她看见你,约么我耳朵都要被她给揪掉了。”裴堰轻笑了声,道:“那我入夜了偷偷去找你。”沈绎青站起身,轻哼道:“绎青不敢,裴大人日理万机。”裴堰翻身下床,凑到他面前,眼睛里满是笑意,调笑道:“若是裴某非要去呢?”沈绎青似笑非笑,忽然抬腿,重重在他脚面上踩了一下,昂首道:“裴公子为朝廷办了几天差,怕是忘了,沈三公子脾气不好。”房门“砰”地被摔上,裴堰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点痛苦表情,他疼得“啧”了声,接着,低低笑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悠悠行至窗边,推开窗,晨光刚显,日头没出来,天还暗着。他抿了口茶,扬声对着楼下晨起清静的小巷上经过的蓝衣公子道:“呦,这不是脾气不好的沈三公子吗?”沈绎青脚步稍顿,抬头,正瞧见那个倚窗而立的风流公子。他唇角噙着笑,潇洒又肆意。笑起来时眼睛弯起,眼尾微微下垂,他的眼窝较一般人深邃,眼睫长得不像话,之上那道褶薄而宽,眼瞳是通透纯净的黑。沈绎青想起昨夜被那双眼睛看时,只觉得要被他勾走了魂,诱得自己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裴堰将茶盏凑到唇边,慢悠悠道:“沈三公子起的早,这是打哪儿出来啊?”小公子扬起下巴,痞痞地对他笑了一笑,施施然道:“自然是刚从貌美姑娘的床上下来。”裴堰:“……”沈绎青见他被噎住,心情大好。一路回了府,爹娘果然还没起。他鬼鬼祟祟回了院子,刚进房门,篱曲就满眼热泪扑了上来:“公子,昨夜夫人来了。”沈绎青心头一凛,忙问:“阿娘知道了?”篱曲:“我扮作公子躺在床上装睡,夫人就没进来。”沈绎青:“……”沈绎青松了松领口,道道:“吓死我了。”篱曲拿了衣裳给他换,委委屈屈道:“篱曲才要吓死了,若是夫人发现了,篱曲非要被打断一条腿不可……”沈绎青终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道:“行了,别絮叨了,公子给你涨月钱。”篱曲目的达成,顿时眉开眼笑,给沈绎青拿了帕子擦脸,笑嘻嘻问道:“公子昨夜过得可美满?”沈绎青:“……”沈绎青擦了把脸,含含糊糊应道:“尚可。”篱曲凑得更近了,满脸坏笑:“那公子可亲到了?”沈绎青:“……”沈绎青回想起昨夜那些荒唐,脸又有些发热,他用力擦了把脸,把帕子扔到篱曲身上,不耐道:“出去,本公子一夜没睡,要歇了。”“一夜没睡!”篱曲惊了,还不等再开口,就被沈绎青往门口推。他退着行至门口,关门前,满脸崇敬地对沈绎青点了点头,竖起拇指对他上下晃了几晃。门“砰”地被摔上了。近日沈绎青院子里的樱桃树上结了果,果实又大又饱满,红艳艳的挂满枝头。府里头的丫鬟们总是偷偷跑来摘了吃,沈绎青有时候还和她们一块儿摘。今天三公子在房里睡了一日了,丫鬟们嘴馋,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摘了就跑。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跑得急了,绊着了裙摆,同行的丫鬟们纷纷惊呼,就见她重重摔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得结结实实。装樱桃的篮子落在地上,红艳艳的大个儿樱桃滚了一地。约么是摔得狠了,那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瘪了瘪嘴,竟是哭了起来,哭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慌忙地跪在地上捡樱桃。为首的婢女远远站着,低声训斥道:“粗手粗脚的,吵醒了三公子有你的好果子吃。”小丫头是新来的,不知府上主子的脾性,被这么一凶,哭得更凄惨了。这会儿已经是夕阳漫天,紧闭了一日的房门忽然有了动静。众人看过去,就见那房门被推开了,三公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约么是刚起,发丝还有些凌乱,他身穿宝蓝色锦衣,俊俏精致的脸上还有些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