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宠溺的表情吓得晏行心头一惊,又飞快收回了视线,不叫她看见一点眼里的光和喜悦。这一个两个挣了钱倒成一伙的了,把她排除在外。原本费心费力养着一家三口人罗綦瞬间肚子里酿成了一坛子醋,心酸又可怜。满身怨念的罗綦一进门就见着晏行蹲在地上藏东西,以为她没看见还给长生使了个眼色。长生心领神会,捂住嘴巴不说话。晏行在罗綦面前也恢复了正常,看不见一点得瑟样。罗綦是熬得住的人,不管她们闹什么猫腻就是不问,只对晏行道:“你这么老藏着不见人也不行,等会儿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你露个脸。”晏行在只有她们三个人的空间里早就拿下了布巾,露出一张嫩白柔美的面容,天生透着光,便是见到过很多次还是会被惊艳到。这种到哪里都会被人觊觎的容貌,平时看着赏心悦目,这时候却是最令罗綦头疼的负累。要是长得丑点儿也挺好。不过若是长得丑了,刚认识的时候她也不一定能那么耐心对他,指不定当时直接丢宫里不管了。罗綦在心里狠甩了自己一嘴巴,他爹的谁叫她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自个儿选的路救的人她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受着,甘之如饴。晏行见罗綦只盯着他的脸看不说话,白皙的耳尖很快开始发热发红,但还有几绺落发挡着,不太能被察觉。他突然隐约想起曾有个人在大街上也这般热辣地盯着他瞧,直白地叫他心生畏惧。相隔几月,再见,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抿唇提醒:“你这般看着我作甚?”“哦,”罗綦回过神来,不自在道,“我想想怎么帮你乔装,你先坐下。”长生就蹲在她们中间,瞧着罗綦用平时她们写字的碳笔一笔笔给晏行加粗眉毛,可就再粗长难看的眉毛也遮不住那双剪水秋瞳里泛出的潋滟。罗綦又借来住她们头顶上孙二她夫郎的粉霜。渔家夫郎肤色都黑,这粉霜都不会太白,擦在晏行脸上刚好黑了三度。遮住了他的莹白润泽,虽然五官还算上乘,但颜值直线下降了好几个多。罗綦看着很是满意,又用碳笔抹在指尖上在晏行脸上戳了几个棕色的斑点。晏行往后躲了躲,不确定她是否是在趁机报复,可她俊秀的笑颜晃得他心跳漏了半拍,随即又咚咚跳得飞快,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最后还是长生抱住罗綦的手,不许她把晏行给糟蹋的更丑,罗綦才意犹未尽地罢了手。瞧晏行躲着不愿看她,还以为他真生气了。生气也没办法,不弄丑点儿都是麻烦,这事儿她做主都得听她的。后来,她瞧着又不像这么回事,狐疑了好久才想通,这男子再怎样在女人面前总是在意容颜的,定然是晏行变丑了不愿给她瞧见才这般作态。这么一想,罗綦觉着她在晏行心里还是有点儿地位在的,更是欣然自喜,精神十足地领着长生和晏行去赴了宴。到晚虽然都累,金满玉还是吩咐了开船。带出来的货都卖光了,她便开始心急归家。再说接下来走的是长江道,入了春,江水迅疾难行,不如早早开船,免得夜长梦多。大船吹着煦暖江风,星夜离港。甲板上有人起锚,有人扬帆,正中央的船舱内那些娘子喝酒哄闹的声儿差点把舱顶都掀了。罗綦到地儿的时候,雷燕她们已经闹着金满玉先喝起酒来。她来得晚,主动自罚三杯。罗綦量还行,但是自除夕那夜在花满楼出了事儿,她已经很少沾酒了,这一上来喝急了还有点儿晕。李天连忙示意晏行给她挑点菜垫垫胃。众人也是头回见着晏行的真面目,之前不管怎么说都是想知道罗綦的夫郎到底是美是丑。这群无聊的女人为了这个疑惑差点开了场赌局,要不是罗七娘平时护得紧,早有好事之徒上去挑开她夫郎头上的巾纱了。之前有个人干过这事儿,还是不小心。那天罗七娘拼命的架势,要不是掌柜的拦着就得见血,以后谁还敢动她的人。百闻不如一见,许是之前期待太高,蓦然见着晏行这副模样,大家都有点儿说不出的失望。长得还行,五官抢眼秀美,但,也就这么回事吧。比起想象中的普通了很多,不是青面獠牙,也不是美若天仙,那股子好奇心顿时就没了踪影。但这种能算账又写得一手好字的大家公子,就算是家道中落,能屈身下嫁给罗綦,也是她赚了,不是谁都有这个好运气。表面上简单寒暄了几句,什么姐夫漂亮妹夫贤惠,转眼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罗綦身上,今晚上保准得把她给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