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燕先来敬酒,干了杯,非要让晏行也跟着作陪。罗綦哪能让,包揽了两杯酒,步子开始打晃,口齿也不太清楚,对雷燕道:“咱俩这关系,你就别欺负我了。就这两杯我干了你放过他。”雷燕是负责灌酒的其中领袖,哪能轻易放过她,直说不让她夫郎喝酒就得再加双倍量。罗綦爽快应了,忽然一直坐在她身边的晏行伸手去过她右手上满满一杯酒,对着雷燕敬了敬。辛辣的酒水擦着喉咙饮下,满嘴的涩意,酿了一肚子火,实在是不好喝。罗綦阻拦的手又放了回去,浑浊的双眼背后闪现出清明的笑意。真是个傻瓜,他开了这头之后可就没办法再停下来。之后所有来找罗綦喝酒的都得带着晏行,不然就是不给面子。她们苦日子过惯了的,没那么雅,二话不说都在酒里。有时候酒多了还能忘掉些苦难,正好今儿也是金满玉请客,酒好量还够。后来多数人喝晕了,就开始胡天侃地吹牛皮,再管不到要灌酒这回事。罗綦喝到半途,抽空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晏行,除了撑着额,没瞧见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从怀里拿出两枚梅干,悄悄往晏行嘴里一塞。清甜的酸意蔓延开来,把他嘴里的酒气冲淡不少。晏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呆滞地望着罗綦,不明白她刚才明明一副喝醉了的样子,怎么还能比他清醒。“我去喊长生,等会儿就走。”晏行好不容易听懂了罗綦的话,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紧牵住罗綦的衣角不让她走。“不许走!”罗綦哑然,其实也没真给他喝多少,一两的量,就醉成这样了。回头看了看还在人群中央跑来跑去给人倒酒的长生,罗綦借着点酒意也开始发晕。她看今天最开心的人就是长生,可给她逮着玩儿的机会了。罗綦耐心道:“我就走一会儿。”晏行坚定地摇摇头:“不许。”这酒鬼跟他说什么道理。李天还在嗑瓜子听故事呢,转眼瞧见她们这儿的情况,笑道:“你们先回,结束了我把长生完完整整给你们送回去。”“那就劳您多累心。”罗綦没办法,只能先把醉鬼给送回去再说。出了大厅堂,喧闹声渐远,船舱走道显得异常安静,只闻鞋踩在木板上的咯吱声。罗綦走在前头,晏行抓着她的衣角在后头走着,也不闹腾。船只在水涡里微荡,暗黄的光线沿着她们的脚步晃来晃去。静谧安详。船晃,晏行的步子也跟着晃,手里捏着安心,一晃晃回了只属于她们的船舱。罗綦取来热水给他擦脸,细细抹去他脸上斑驳的脏粉,露出比月光还美的娇丽。脸上的负担没了,晏行轻松不少,放软了手脚,眼睛还是痴痴盯着罗綦,确认着什么。罗綦好笑:“怎么了,喝了酒就不认识我了?”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床沿上的晏行猛地挥开她的手,噔噔跑到角落的箱子缝隙里取出自己早就算好的铜板,堆捧到罗綦面前。他嘴里还冒着梅子的清香和灼人的酒气,睁着双分明水亮的眼睛道:“你借我四十枚铜板,三分利,半个月。这里统共是五十八枚,你收好。”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放晚啦!颜狗七娘:汪汪汪不测手中的钱一股脑儿地交了出去,晏行盯着那笔钱,很开心地傻笑了一会儿,然后砰的倒在床上,还不忘用手臂垫着自己,不会摔到。睡得很安然又无压力。罗綦面无表情,失声拿起一大串铜板抛了抛,上面还打了一个精美的绳结。精心准备的东西,早就打算好跟她划清界限。铜钱相撞的响动,滋滋磨她的耳朵,闹得她心烦。她没在晏行跌下去的时候去拉他,回身把钱收好,又半跪在床边撩开打在晏行脸颊上的发丝,再一次细看这张迷了她心智的脸。初时确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接着发现还有那么点儿可爱特别,动了不该动的心。后来变故和命运推着她朝前走,很多事情甚至来不及去想她做这些是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惯性使然。总归她也是孑然一身,混日子过活。机缘之下,有了钱,见了点市面,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她还挺自私的,唯独在对待晏行这件事情上很宽容,从没那么计较过。更不要说希望他回报些什么,打算送到地方就撤,不再打扰。她想要的晏行根本给不起。最多像雷燕说的那样,把该说的话说出口,不至于留下后悔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