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缝制一个荷包,看似缝制面积不大,但实则花纹繁复,纹理精细,耗时甚多。更需要集中精力,才能保证图案准确,绣纹平滑。苏容臻才缝了没多久,便感觉头晕眼花,脊背发痛。她不得不将绣撑暂且放下,锤着自己的腰,直呼道:“太折磨人了。”她现在的身体可只是个六岁孩子啊。蓉香上前看道:“公主已经很有进步了。”“真的么?”苏容臻看到绣撑上什么形状都看不出来的线纹,表示深深地怀疑。次日,苏容臻按惯例来到两仪殿找皇帝习书。执笔之时,皇帝注意到了她食指上的血痕。“这是怎么弄的?”皇帝蹙眉,将她的手拉过来。才发现了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看得他心惊肉跳。苏容臻感觉到了皇帝身上涌动着的怒气,生怕他误以为是旁人伤了她,忙解释道:“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怎么会弄成这样?”皇帝光看着针眼便十分心疼,完全无法想象她受伤时的情景。他让张德荣将养颜愈伤的玉容膏拿来,亲自为她在指尖细细涂抹。苏容臻沉默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出真相:“我做了些针线活。”皇帝一边手下不停,继续为她涂着药膏,一边沉声问道:“什么针线活需要你亲自来做?”问到这里,苏容臻紧紧抿起了嘴,如何不愿再说。皇帝涂完药膏,见她这样,眉间冷光闪过:“你若不说缘由,朕就以他们侍主不利的由头治罪。”苏容臻眼皮一跳,赶紧道:“不关旁人的是,是我……”“是我听闻陛下生辰将至,想给陛下亲手准备一份礼物罢了。”她支支吾吾,还是说出了口,便接着忐忑不安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对面静了半晌,她才听到一句叹息。皇帝执起了她的手,轻轻揉捏着,语气里藏着宠溺与无奈:“朕每年生辰不过随便一过罢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苏容臻小声嘀咕道:“今年可不同,是我与您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皇帝见她还是坚持己见,不禁又气又笑:“朕感动于你的心意,但朕永远,不希望你受伤。”“特别为了朕受伤,是尤其不能容忍的。”“否则,再好的礼物,朕见到它以后,想到的都是你为此经历的苦难,朕实在开心不起来。”“这样,岂不是失去了礼物的意义?”见小姑娘不答话,皇帝担心自己口气重了,便放柔了语气道:“柔嘉,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见不得你受一点点伤,那些针眼,仿佛扎到了朕的心里,锐痛无比。”“看到它们,朕总是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太过失职,以至于你竟为朕伤了自己。”“陛下不必自责,本来,柔嘉即使不为陛下缝制礼物,也是要学这些的,听宫里的嬷嬷说,女红是每个娘子必经的一条路,现在吃点苦,不算什么。”“傻孩子,”皇帝对她道,“谁说女子一定要学这些的。旧俗存在,并不代表它有道理,即使是圣人先贤所言,也不必全信。找寻自己的喜好便好。”“至于学女红好嫁人那些言论,”皇帝轻蔑道,“你身为大邺唯一的公主,何必为这种事屈了自己。”“你的前路还长着呢,鼠目寸光之人岂可预料。朕现在教你的策论和经义,以后可是大有所用的。”苏容臻其实也是为了让皇帝停止追问而随口一说,并不是认同这一说法,万没有想到会激起他这样大的反应。“听朕的,回去把那些针针线线的东西给扔了。你往后的人生里用不到它们,不喜欢也没必要为了朕逼自己去学。”皇帝循循善诱。苏容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皇帝带着带着就迷迷糊糊地应下了,答应了回去就不再动那些针线。清醒过来后,想到自己做到一半的荷包,倒是有些可惜。此时,回想起皇帝方才说的话,她倒从中品味出了他深藏不露的意图,并不是浮于表面的那样简单而已。苏容臻在皇帝的指导下,学习着一篇精妙的策论,可能是昨天绣荷包太过疲累,这篇策论的语句又太过晦涩,她看着看着,书本上的字就渐渐地变小,在她眼前模糊起来。皇帝半刻钟前去外间见了大臣,此时一走进来,便看到了苏容臻的小脑瓜靠在案上。走进一看,噫,睡得正熟呢,颊边染着熟睡中的绯红。右手还抓着毛笔,嘴边却已经吹起了可爱的泡泡。皇帝看着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刚刚因她不爱惜自己而微生的怒气,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