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自太子妃生产以前,不得再以鸡肉为食材。”
他目及远处。
今日他去不了,她只能见到鲁伯,想见王时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鲁伯在酒楼失火一案中伤了腿,她来的时候,见他如今正坐在自制的轮椅上,给另一块田浇水。
她解下披风,交于拂云手中,快步走了过去。
“鲁伯,不是都说春种秋收吗?怎么要入冬了,您却在这里播种?”
“你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娘,怎会懂冬种油菜籽,春收黄金油?四季皆有可播种之物,否则这地岂非闲置了?”
她拿过一旁的花浇,帮他一同浇水,笑着道:“是是是,只是庄子里的地一望无际,不像您,坐在这轮椅上,每处园子逛上一圈,也不过一柱香。”
“哈哈哈哈!”鲁伯笑出声来往,“你定以为我种菜只是消磨时光罢?非也非也。我在这一亩三分地之间,不是为种地,而是为探究。”
“探究?”
“咱们宸国地广民多,若是土地仅用两季,便是由两季之种,养一年之家,你说对不对?”
“是。”
“如果春秋一季,冬夏一季,分别分于两户,是不是便可够两户农户过活?若是他们勤劳,是不是这一年的收成,便能抵过去两年?”
她斟酌一番,“是哦……”
“土地不荒,粮食渐丰,逢天灾人祸时,便能有足够储备。农桑乃是百姓之本,你瞧着田间的水车,辕犁之类的,这可都是殿……惦念着百姓的公子首提的奇思妙想,老头子我只是依着他的话,试着实现。”
提及王时,她忽然有些感慨。
“他自己都这般了,居然还想着旁人。”
鲁伯见她感怀,安慰道:“你是不是想起那日大火?你的身份终究不同,他救你……是他应尽之责。”
她哂笑一声:“哪有什么应尽之责?这世上,人人皆只能活一回,都是一样的重要。”
“可每个人心中,却都有想为之而活的那个。”他的目光含着些怀缅,却不留痕迹地赞了她的话,“为自己而活,为天下而活,都是一种活法,没什么好指摘和比较的,随心方得自在嘛。”
她听着,似有了悟。
趁他不在,她试图自鲁伯的口中多了解一些。
“王公子的腿疾……”
鲁伯一怔,眼神有些躲闪:“哦……天生的。”
回宫的时候,她心中装着万千思绪,却陡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她好像把自己困在过去里了。
上天让她重活一次,可不是为了看她作茧自缚。
她每每往那无名处去一趟,心境总是会平和许多,因晨起时答应了去替季珣磨墨,便往他暂住的寝殿而去——
自她那日说不想见他,他便把原先的寝殿让给了她,自己寻了处离她颇远的僻静院子。
她立在一旁,为他研磨朱砂,二人并无多余的话,仅有火烧烛芯落下的噼啪声。
他见那砚台中的朱砂越发地浓,她却没有停手之意,便知她又走了神。
“皇祖母的生辰礼你可备好了?”
“备好了。”她低低应道,“前些日子托人自南边寻了一株地涌金莲,她老人家素来吃斋念佛,宫中又养了许多名株,她定会喜欢。我还跟着拂云学编了佛穗,届时一同赠与她。”
太后娘娘从前便是这座宫中偏疼她的人,她自然也待她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