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笙嗤笑道:“那也没多刻骨铭心么——更何况直到月神祭祀前,你都一直在拿我姐姐说事吧?”“那是因为……”脱口而出的话,被傅珉生生咽了下去。事到如今,无论他作何解释,沈眠笙都不会相信。那又何必告诉他,自己拿沈眠箬当挡箭牌,只是为了不暴露他悄然转变的情感,为了有理由能喊沈眠笙来到身边,也为了……看沈眠笙为他吃醋的样子。重活一世,他本以为能扬眉吐气,却没想到还是爱上了这个小骗子。甚至再一次陷在对方为他编织的甜蜜陷阱里,遭受谎言、背叛、抛弃,被玩得渣都不剩。尊严是什么?骄傲是什么?果真是人性本贱啊。沈眠笙没被他吊到胃口,只是不屑道:“你凭什么肯定,那段末日是真实发生的事,而不是黄粱一梦?拿虚无缥缈的揣测,来给他人定罪,你觉得公平吗?”傅珉脸上划过一丝惶惑,随即咬牙道:“可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谢岑。”“那是你咎由自取!”沈眠笙陡然提高了音调,“你对我做过的事,桩桩件件哪一个不自私、不狠毒?一条家养的狗,被打多了也知道躲——就你这么对我,还要我永远忠诚听话、痴心一片,傅珉,你不感到可笑吗?”傅珉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坚硬的黑色鳞片,从脚趾一路覆盖上他的腰肌。让他看起来像一尊风干的石像。沈眠笙不为所动:“所以,这根本是个悖论。从头到尾,你都是错的。”这也是无常在虐渣的时候,不喜欢提前下杀手的原因——一个人穿越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这个杀死外祖母的人,还算是存在吗?这是个经典的时空学说,同理那些在原定世界线上作恶多端的复仇对象。如果他们还没伤害你,你就提前开始了惩罚,那要如何证明,他是那个恶人呢?玉蝉曾经不忍心他受苦,发出过这样的疑问。无常先是打着哈哈,说这么搞比较刺激,而且先隐忍再反击,任务给出的爽度评分比较高。为此,玉蝉还吐槽他是个抖。无常不否认这一点,但更重要的,是他会留一段观察期,不错杀无辜——虽然事实证明,狗改不了吃屎,人渣不可能洗心革面。给傻逼一百次机会,他还摆脱不了傻逼的命。譬如眼前这位——傅珉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所以流亡的这段日子里,我时常在想,那段记忆,是否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我注定多疑、猜忌、无法真心接纳别人,也注定要失去你。”他的脖子以下,已经全数变成了虫族的模样。沈眠笙挑眉:“难道没有那段记忆,以你的唯利是图,就不会物尽其用?”傅珉大方地承认道:“你很了解我,我会。”沈眠笙一边和他捋着逻辑,一边暗暗启动了随身携带的定时炸弹:“那么,前世的恩怨已经结清——谢岑和我都死无葬身之地。而这辈子,是你负我。”傅珉知道他要劝说什么:“放心吧,眠笙,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讨说法的。”婚礼现场的人群,已经四散而逃。但智脑前还有无数双眼睛,密切注视着现场的发展——即便结界隔开,他们无法听到声音。只属于虫族的,崎岖僵硬的手,伸到沈眠笙面前。傅珉已经完全地进化成了一只虫族,开合的口器中淌着绿色涎液,连嗓音都瓮声瓮气:“虫族女王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就将成为星际的众矢之的。我愿意替你揽下罪责,就当是为我过去犯下的恶行赎罪,只是——”那只手缓缓紧握,指尖直指着面沉如水的谢岑。化身虫族的傅珉咧开嘴:“……他必须死。”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谢岑不发一言。一方面是他正掌握着全局,防止傅珉或蓝关突然发难。一方面,是他也被卷入了那场幻境。他回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初见的欣喜,相爱的快乐,跳下方舟的决绝,和死前浓浓的不甘。他很庆幸,这一次,他和沈眠笙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一同走过。也很庆幸,上天给了他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不为自己,只为了沈眠笙。羽。溪。独。家。“是吗?”即便没有穿军服、佩勋章,谢岑身上依旧散发着那股凛冽如刀锋般的军人气质。坚毅的脸庞上,挂着嚣张却沉稳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如果我就是不肯死呢?”话音未落,他出掌迅疾如电,插向了虫族没有护甲的心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