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眼睛四处张望,最后定在田氏身上,才道:“三弟,三弟也许没有定下这份遗嘱。”府尹问,“你可有什么证据?”王氏支支吾吾,府尹一拍,“快说来,若有假话,杖刑三十。”王氏吓得立即磕头,“大人,不是民妇,是,是景阳伯夫人,她先前跟民妇说,要吞了三房的财产,还跟民妇立下字据,这是证据。”王氏从袖口里掏出一份文书,衙役呈上给府尹看。府尹看过后:“景阳伯夫人,你可有什么话说?”田氏不慌不忙说道:“大人,这是诬陷,王氏跟梁大奶奶合伙诬陷我,想让我受到惩罚。至于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自然是梁大奶奶答应让王氏之女进入昌国公府为贵妾。”不过一会儿,户部一位官吏被传唤上来,证实了李元词是昌国公府贵妾的事。李杰一惊,原来自己妻子竟还从中得了这等好处,心顿时偏向李簪词几分。宋氏和李杰一起当场骂起王氏来。“大嫂,方才我们还奇怪,你怎么变了性子,愿意给李簪词作证,原来是从中捞了好处,难怪了,有奶便是娘。”“大嫂一向精明,不肯吃亏,哪会是什么好人啊,这是两边吃,还好三弟深明大义,把遗嘱给了族长。不然啊,我们都得被他们坑死。”王氏立即大喊,“大人,大人明察啊,民妇说的是真的,民妇女儿虽然是贵妾,但是民妇也只是答应梁大奶奶实话实说,民妇没有说假话啊。求大人明查。”府尹看向景阳伯,“李伯是李氏族长,可有什么话说。”景阳伯道:“王氏虽然和李簪词一起诬陷我夫人,却情有可原,毕竟是族人,我就不计较了。至于主谋李簪词,我想当着大家的面,自明日起,把她逐出李氏家族。”“作为族长,我一直公平正义。今日她陷害成功,我夫人就要背个抢夺族人家产的罪名。当初李度来找我,跟我说他没有儿子,日后他两个女儿出嫁,这些家产就交给族人打理。”“我怕会发生今日的事情,拒绝了他好几回,但他都义正言辞,说李氏家族无论如何,都要替朝廷分忧。替朝廷分忧之前,便是要读好书,读书需要钱,需要请先生,我感动于他的大义,就算是以后背负骂名,也要完成他的心愿,没想到他的心愿,还没有开始,就被自己的大女儿毁了。”李瑛词大骂:“你胡说,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爹那么疼我们,才不会把钱给你们这帮坏人。你是个大坏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你这个老不死!”韩严道:“景阳伯大人言辞凿凿,说得比唱得好听,他要是如此有爱心,姨父真的把这么重要的遗嘱给他,为何这么多年也不见他看在姨父的份上,帮帮姨妈三母女?”府尹板子一拍,“肃静!衙门是讲证据的地方,不要说多余的话。本官问到谁,谁就说话。梁大奶奶,你有什么话说?”李簪词道:“如果父亲真的立了这么重要的遗嘱,我想,不只是景阳伯和夫人知道,肯定还有族老们一起见证。”府尹道:“梁大奶奶所言极是,一家之言不可信。传人。”李氏族老们来了,府尹问他们可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族老们意外地纷纷点头,表示,“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要经过族中商议见证的。”说罢,族老们呈上了当日的议事记录,府尹看过后:“人证物证俱有,梁大奶奶,可还有什么要说?”李簪词道:“这份证据呈现得太突然,我恳请大人择日再判,让我回去找出证据。”田氏道:“我们知道你不甘心,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姐妹两个考虑。不管你们嫁给谁,嫁到哪里,族中兄弟仕途顺利,他们就能为你们撑腰。你父亲是过来人,看得比你们远。”李瑛词抬手就要打过去,韩严忙拉住她,当着府尹的面打人,有理也没理三分。府尹板子一拍:“本官宣布,责令李育,李杰两家人搬出李宅,赔偿在李宅吃穿用度所花费的银钱一万两。李度生前经营的铺子,移交给李氏宗族,至于李簪词后来自己经营的铺子,因李度没有资格处置,故不牵涉其中。若有不满,有新证据后可再上诉。”云氏磕头道:“求大人明察啊,我丈夫不可能把自己的铺子交给李氏宗族,大人明察,我丈夫生前就说过,财产分成两份,一份给大女儿,一份给小女儿,大人明察。”府尹呵斥:“堂上不得喧哗,本案已经了结,退堂。”田氏虽然不满府尹只判李度经营的铺子给她,但李家那么多财产,到底是要徐徐图之。一众人离开衙门,李瑛词愤愤不平:“姐姐,你别把铺子给他们,只要我们不把铺子给他们,他们就没办法。”“小贱蹄子,主意还挺多。”田氏冷笑,“明日我会让人去接手铺子,你们可别耍滑头,到时候别怪我做得难看,让府尹命衙役替我去强制交接。”,!“啪!”田氏脸上突然火辣辣的疼,等她反应过来,李簪词又是连着两巴掌,打得田氏眼冒金星。李簪词揉了揉手:“我会找出证据,把我父亲的铺子要回来。夫人是正经人家,日后说话嘴巴还是放干净些。”景阳伯赶上来,怒斥:“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连晚辈也敢打。明日你们母女三个到宗祠来,若是不来,族会也会继续进行,李氏族人没有你们这等粗鄙的人。”韩严道:“李氏族人一群蝇营狗苟,谁稀罕你们?”田氏捂着脸道,得意道:“以为你们做事多慎密,没想到我一直让人监视着国公府和李宅的事吧?你们去户部登记纳妾文书,我立刻就收到了信息。呵,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你们就自己落套,自以为是的蠢人。”云氏刚想开口,李簪词拉着他们上了马车。云姨妈说:“这帮人欺人太甚,这么明晃晃的抢人的财产,无法无天。”云氏看向李簪词:“明日的族会,我们可要去?”“不用去,娘就别管这些事,瑛词一会儿回书院念书,这件事我跟许管家解决。”翌日,李宅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两房的人在搬他们的东西,许昌带着下人们监督他们,不许他们搬走不属于自己的财物。王氏咬着牙把一万两银票交给许昌,合约里李簪词根本没提一万两银票的事,但现在府尹判了,她不给也不行,女儿的终身大事还在李簪词的手里。李元词知道自己下个月就要入国公府,像天上掉馅饼,美滋滋的,眼里写着得意。但住习惯了李宅这样的豪宅,想到要回老宅住,就有些受不了。“娘,你应该跟李簪词说说,让我在这里抬进国公府去。”她从这个豪宅,跨进另外一个奢侈的府邸,就不用吃那么多苦。王氏说道:“再忍上十几天就好了,娘给你备份厚重的嫁妆。”“哟,大嫂发达了,元词被抬进去后,要摆上两桌,请我们这些亲戚啊,让大家都在元词是个小妾了。”听到宋氏阴阳怪气,李元词刚要回嘴,王氏抢先笑道:“应该的,到时候也得请二弟妹帮忙料理。”宋氏没想到一向嘴皮子厉害的王氏变得忍气吞声,也就没有了吵架的乐趣。别人被赶出去,到底还帮女儿图了个国公府,再看自己这一房,什么都捞不到。一直到傍晚,大房和二房才搬完东西,李宅只剩下了云氏和李瑛词两个主子。李氏族堂里,景阳伯因为没有等到李簪词来,于是跟族老们商量过后,直接把李簪词、云氏、李瑛词除名了,文书发给各世家,各亲朋好友。李簪词和李宅也收到了他们被逐出宗族的文书。同时,李度名下位于各个州县的,大大小小的二十多个铺子,都被田氏派人去接手了,他们上来就要掌柜们跟着田氏派来交接的掌柜去衙门登记转移所有人,又到商会去变更信息。两日之内,李度名下的铺子全都被李氏宗族接手。二管家把接手铺子的房契、账本都交给了田氏。田氏看到厚重的房契,以及几框账本,就像白花花的银钱,这下,她终于有资本到昌国公府让李簪词滚蛋。—昌国公府。从衙门回来后,李簪词就没有再出府去,早晚向石氏请安完,就回院子里睡觉。石氏又有些不瞒,“我让你呆在府里,也不是让你吃完就睡,睡醒就吃,你得找些活做啊。”李簪词说:“府里的事情都有管家和嬷嬷们料理,大主意我也都定下了,婆母跟公爹一直催促我要孩子,我不把身体养好,怎么能怀孕?”石氏脸色一沉:“备孕要两个人一起,你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孩子从石头里蹦出来啊?”“我得先把身体养好。”石氏见她嘴硬,“你多久没见世子了?你知道自己丈夫在哪里吗?你关心过自己丈夫吗?嫁进府里也一年了,为他做过一双鞋吗?就是个手帕香囊,我也没有见你动过手。”“依我看,不如就让世子休了她。”李簪词和石氏看去,见红光满面的田氏走进来,极为得意。“久不见了,夫人身子骨还好吧?今日我特地来看看宛姐儿和玉哥儿。”石氏皱眉:“国公爷禁止我们两个府来往,你来这里,不是让他们姐弟为难吗?”田氏扫了眼李簪词:“夫人不必再受她压制,她的财产已经没有多少了,全部放到李氏宗族的名下。”石氏最近在养身子,很少过问府外的事,听到田氏这么说,惊喜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田氏把李度的遗嘱拿出来,石氏瞬间就明白了。别管这份遗嘱是不是真的,但现在的李簪词就是不如田氏有钱。石氏觉得自己终于喘了一口气,下意识又像以前一样,就想好好教育李簪词。但她忽然想到自己每次想要冷嘲热讽李簪词,最后都被打脸,她变得谨慎起来。,!“这些遗产都过户了吧?”“夫人放心,这几日李氏宗族的人已经接管过来,也过户了。街坊邻居们都知道了这件事,衙门那里也登记了。”石氏放下遗嘱,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她赶紧让田氏去看望两个孙子,在昌国公回府前离开。待田氏走了,石氏道:“你看看你,没有我们昌国公府的庇护,没有世子的帮忙,什么事都做不好。有时候你也别太傲气,世子是你的丈夫,你该低头就低头。你啊,也别生气,你父亲的遗产到了李氏宗族的手里,有田氏这个祖母在,日后也会是宛姐儿和玉哥儿的,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罢了。”石氏看了眼嬷嬷,嬷嬷立即会意,把茶具放到李簪词跟前,“夫人最近爱点茶,老奴手昨天受伤了,大奶奶帮夫人点一杯,用绿茶粉就行。”李簪词道:“我也不会点茶,婆母想喝,叫丫鬟进来就是。”石氏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件事也不能怪别人,你父亲立的这份遗嘱,你说是不是?点茶吧。”石氏见李簪词还是不动,刚想用休了她威胁,大管家急匆匆进来,“夫人,大奶奶,景阳伯府被围了,几百个人在景阳伯府门口前,让他们还钱,说李氏宗族经营的铺子欠了他们的货款,要他们还钱。现在景阳伯已经被那帮人揪着去了衙门,景阳伯府的管家过来请景阳伯夫人去衙门。”石氏脑袋嗡嗡嗡,只看到大管家嘴巴在动,一直到李簪词跟着大管家出去,她终于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又掉进李簪词的陷阱里?怎么又伸出脸来给她打?怎么就不长记性?怎么就治不了李簪词这个贱蹄子?嬷嬷吓得立即抓住石氏的手,“夫人这是做什么?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田氏来到佛堂,看见自己的孙儿,立即抱住他们,心疼地道:“才几个月不见,你们竟瘦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李簪词没给你们吃饭?”姐弟两个点头,哭着说,“外祖母,我们被关进佛堂后,只有父亲被鞭打那日,才出去了一会儿。但是我们出去,也是因为祖父要教训我们。祖父说父亲不成气候,我们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说我们日后像父亲一样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把我们赶出府去,让我们住到昌国街的老房子里。呜呜呜…”田氏哄道:“你们还小,这不怪你们,以前你们祖父对你们一直很满意,都是因为李簪词进府了,挑拨离间你们跟祖父的关系,所以你们才会被国公爷厌弃。现在好了,你们不用怕她,祖母已经把她一半的钱都拿过来了,祖母把她赶出府去,以后你们就不用看她的脸色生活了。”梁玲宛腾地站起来,“外祖母,你说的是真的?”田氏点头。梁玲宛立即就冲出去,她要去羞辱李簪词,报了这几个月被关禁闭的仇。要让父亲休了她,让祖父把她赶出府去。:()玉阶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