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肉包一碗咸粥,元晦足足吃了半个时辰。这两年在春山镇的点点滴滴浮光掠影般的走过他的脑海。他颓然的发现,自懂事起,他生命里的美好,都与墨玉笙有关。
从来的,所有的。
元晦提着长剑,踏着斜阳,走出了春山镇。
路过小镇入口的牌坊时,他忽然驻足,回眸深深看向身后的那片土地。
远处的春山身披霞光,笑看云卷云舒,离人断魂,显得无情又冷漠。
他目光微微一错,在那层峦叠翠下,掩映着一处墨宅,可惜他看不到最后一眼。
他一低头,目光落在腰间的长剑上。剑身细长,平平无奇。剑柄处镶了颗红珠,鲜艳夺目,似一滴浓的化不开的血水。
元晦水平如镜风微浪稳的眼底,印着这滴血水,忽的风云变幻,波谲云诡。
两年时光匆匆,不过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出了这春山镇,他便不再是隐姓埋名的边陲少年,而是姑苏一点红苏令之子,苏曦。
他将以己为饵,走上一条没有归途的复仇之路。
…………
夜深人静,月色阑珊。
元晦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
他眼神迷离,鬓角挂着冷汗,两颊红晕还未褪尽。他翻了个身,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枕边的安神散萦绕鼻尖,化作致命的勾魂香,没完没了的抓心挠肝。
半晌,元晦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
春梦旖旎,醒后却是无休无止的自我厌恶,混杂着万劫不复的相思。
他挣扎着坐起,走到窗边。夜凉如水。夜风卷过少年鬓角,吹落了两鬓的汗珠,吹不散眉目间的忧思。
原以为离开墨宅,思念能减轻些许,却不料来得更加汹涌。白天,他尚可以依着神智压制一二,到了夜晚,思念便如潮水漫上心头,肆无忌惮的噬心蚀骨。
他几乎快被折腾出疯病。
正这当,无边黑夜里隐约传来一声木鱼声。清音如风,宿命一般,不偏不倚,吹进少年人心间,落地生根。
元晦魔怔似的追随着木鱼声出了客栈。那木鱼声时断时续,元晦沿着青石板路一顿好找,终于就着几缕残音,寻到了百步之外的一处破庙。透过老旧的木门,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和尚的身影在青灯古佛下,参禅悟道。
元晦没有进门,在破庙外的窗下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边现出一抹鱼肚白,屋里的和尚忽然开口道:“施主在门外坐了一宿,何不进来,与和尚见面一叙。”
元晦起身进屋,朝着和尚鞠了一躬。
和尚年约三四十,慈眉善目,五官清秀,没有少年人对僧人刻板印象中的白眉须髯。
元晦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扫过僧人左耳耳垂上小指盖般大小的月牙形残缺,四平八稳的落到和尚双目上,“夜半难寐,偶然听到木鱼声,被牵引着来到此地。若有打扰,还望大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