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骗孤,贵妃根本不会叶笛!”
他红了眼眶,眸光难得凌厉,仿若雕成了能穿透人心冰棱,想要刺穿她的全部伪装。
“殿下,你……”
贺九安见他有异,正欲上前劝阻,还没碰到季珣的衣袖,便听他威胁道:“滚开,你若碰孤,孤便治你以下犯之罪。”
持盈却平静地看着他,莞尔道:“皇兄,是我的母亲,而非我的母妃。还有,你捏痛我了。”
见他仍不尽信,持盈补充道:“我母亲是京中音律大家赵书律的庶女,精通数十种器乐,更遑论区区叶笛?从前我尚年幼,抱不动那些琴瑟琵琶,母亲便教我吹习叶片,皇兄如若不信,大可以去调查持盈的家世背景。”
她的字字句句都好似利刃,毫不留情地戳碎了他的那一丝希冀。
他蓦地放下手来,有些失魂落魄。
持盈说得不假,她母亲在京中本就享有盛名。
可若她其实早就会奏叶笛,上一世与周辞在宸宫之中的教习时光,难道只是为了蓄意接近?她最终选择了和亲,是因为那时真的与他惺惺相惜?
可周辞并非她的良人!
纵然此生二人仍会遇见,他也断然不会再任由她沉沦在周辞编织的虚情假意里!
“你无事吧?”贺九安问持盈道。
见她默默揉着双肩,摇了摇头,贺九安有些心疼,却碍于礼法,不得相帮,只能转头责问季珣:“季子卿,你发什么疯?你为何要如此逼问她?”
“抱歉,只是想起一个人。”
他缓和了心绪,没再看她,目及远方。
“不知道你们可否与之相识?”
贺九安道:“说来听听?”
“周辞,周彦知。”
这名字落在持盈耳中,令她心中一惊,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是何人?”贺九安问道。
“北燕二皇子。此人表面不羁风流,实则心思深沉,是孤较为看好的北燕继任人选。毕竟身在朝中,需知己知彼。”季珣言简意赅,“不知五妹妹可曾听说过此人?”
“不曾!”持盈答得斩钉截铁。
“既然不曾,方才为何轻颤了一瞬?你在害怕什么?”季珣有些咄咄逼人。
持盈垂眸酝酿着,再抬起头来时,一双大大的杏眸里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而后抱着双肩,又是一颤。
“方才都说了,皇兄捏痛我了。持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平白惹皇兄生气,皇兄是男子,又自幼习武,自然不知收敛分寸,我怕扫了众人雅兴,自己强忍着,竟也有错处吗?”
他空张了张口,而后放软声音,低低道:“抱歉。”
她又低下头,试图把用来蒙混过关的泪给憋回去,没曾想面前却忽然多了两方帕子。
正是季珣与贺九安的。
她凝着季珣那方帕子,洁白无瑕的白缎上却沾染了些许尘污。
这分明……是他先前丢掉的那块!
还未等她去拿,他却即刻收了回去。
她拿起贺九安那方,看向季珣,只听他不冷不热道:“拿错了。”
持盈赌气似的剜了他一眼。
什么拿错了?
她分明是亲眼看着他将这方帕子弃如敝履,何时又自己偷偷捡回来了?
她懒得拆穿他,只觉得他今日格外不正常,便拽着贺九安的袖子往前走。
“九安哥哥,咱们快些回去吧。”
身旁季思虞见两人走远,跺了跺脚,将笛子还给季珣,亦往前追去。
三人并行,独独把季珣落在后面,可他也并不介怀,只把那已被思虞沾染过的笛子丢进江中,任由着它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