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怎么离开,我就告诉你什么意思。”
男童安静了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到后来不得不压紧腹侧硬痂,免得伤口又迸裂开来。
癫狗大没说话甚至没有笑,只是安静看着他,直到他复归静默。
沉默的对峙仿佛过了很久,抑或仅只一瞬间;将梁盛时唤回神的,是少女不自觉发出的轻声哼颤。
他明白蓁蓁差不多也到了极限,就算没有他扎的那一剑,光吊着本身就是种酷刑,肩臂胁腋的撕裂和酸痛感非但不会麻木,还会持续增幅,最后把人逼疯,宁可一死了之,也不愿再承受。
癫狗大擅于操弄人心,在那边的时候就是,要抛出一个必然会吸引他的题目,那绝对就是梁胜利——若靠近三角碎玉再加上死亡,是穿越到东胜洲的充要条件,那毫无疑问的,梁胜利也必然来到了这里。
相较于癫狗大他弟弟离碎玉更近,没有道理成为遗珠。
他从癫狗大喊他“梁胜利他哥”这个恶意满满的称呼起,就直觉有问题。
但假使真的掌握了他弟弟的行踪,癫狗大有多次机会可以向他揭露梁胜利的消息,如在程宅完全宰制他时——梁盛时甚至抱持期待——然而却付之阙如,直到此际。
梁盛时装着不在乎蓁蓁,不仅出言诋毁羞辱少女,为取信癫狗大,他甚至主动伤害她。
那居高临下的一刺若不是被癫狗大格开的话,有七成的几率会贯穿蓁蓁,尽管他已极力避开脏腑要害,这种程度的重创天元之气也可能救不回。
但他没有不冒险的选项。
即使以最粗暴的穷举法,都只能得出“何蓁蓁最后一定会死”的结论:让田寇恩挟持她下山她也一定会死,或发生等同于她死去的后果,不如一开始就让少女死去——龙跨海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等个能卸责的机会杀人罢了。
天门最高领导尚且如此,蓁蓁注定有死无生。
对梁盛时来说,就算梁胜利来了,也须先救下少女才能去找他。这不是电车抉择,而是轻重缓急。
“我不知道你在鬼扯什么。”
梁盛时严守“不和恐怖份子谈判”的最高指导原则。
所谓指导原则,就是让你在软弱时得以依凭的东西。
“鱼休同逃出这里的法子,”癫狗大平静地看着他:
“把它找出来,我就告诉你‘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男童冷笑。
“你以为林北会通灵么?”
白衣青年眉目一动,露出熟悉的残忍笑容。
“你说谎的时候有个……那叫什么?对了,微表情。”用紫銮剑比了比自己的脸。
“在那边的时候就有,都死一遍了也没改。是说你他妈聪明得跟鬼一样耶,你是金田一吗?这个谜快把龙跨海逼到起肖,你就这么走上来,跟我乒乒乓乓瞎打一阵,然后就他妈破解了?你赶快去跟龙跨海讲一讲,搞不好他听完就自杀了耶,见笑死。”
“我说过了,我上来只为一件事,就是干掉你。帮你逃出这里违背我的目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癫狗大笑起来。
“没差,我只是要确定你知道。”白衣青年呲牙一笑,邪魅的阴柔俊脸夹在月华与烛照间,如有黑白二色,益发诡怖骇人。
“你知道,我就能拷问出来。还是你以为,我认真起来你有打赢的机会?”
当然没有。
对手投鼠忌器之下,尽管以伤换伤,梁盛时仍是落居下风。
他的功体或许不逊乃至高于田寇恩,但十多年严苛训练下的天门精英,不是两个月特训就能打败的。
能打成这样,梁盛时够欣慰了,没死的话回去要给空石加鸡腿。
他放下烛台,拿起另一座点了火的,慢慢移回栏杆中央,对正浑仪之前的田寇恩。烛台一路摇摇晃晃,滴落蜡油无数。
“怕了就把刀放下。”癫狗大……不,应该是人妖田寇恩的嗓音,温柔得令人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