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响,怪鱼四散逃开,一排形状怪异的石台阶梯一路铺到了对面岸上。
他们可以?过去了。
崔韵时率先起身走过去,薛放鹤刚要跟上,谢流忱晃到他前面,紧挨着?崔韵时。
薛放鹤咬牙,他居然又使这种小手段。
他心念长姐安危,暂时不跟他计较,他还记得方才遇到那些会咬人的东西时,谢流忱一把把他往怪物堆里推过去的事,这阴险小人,真是?人美心毒,他迟早要向崔韵时揭穿谢流忱的真面目。
薛放鹤狠狠瞪着?谢流忱的背影,企图把他瞪死。
谢流忱毫不理会薛放鹤,这座石阶也不是?全然可靠的,池里的鱼若是?使劲一蹦,还是?可以?跳上来剐人。
他跟着?崔韵时,还能帮她挡一下。
三人快到岸边时,真有一条鱼奋力一弹,跃到了人小腿位置,鳞片泛出钢刀般冷冽的光泽。
谢流忱闪身挡住崔韵时,崔韵时被他撞了下,人倒是?没任何事,直接被撞上了岸,腰间的红鱼玉佩却跌入水中。
这玉佩是?娘亲拿去寺里开过光,她从小随身戴着?,都快二十年的物件了,她一直爱惜,想着?戴到七老八十,传给自己的姑娘,还能拿着?这玉佩和姑娘说,这是?她祖母那辈留下来的东西。
崔韵时看着?迅速游向玉佩的怪鱼,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用理智硬生?生?控制住自己,做人留一线,今后好相?见,玉佩都已经掉下去了,她跟谢流忱为了这个翻脸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还在强压怒气?,谢流忱直接俯身,伸手一捞,从一群刮骨鱼里抢出了玉佩。
“我捡回?来了,”他拎着?玉线将玉佩提给崔韵时看,“玉佩没事。”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终于能弥补一项过失,而且是?立刻弥补上了。
崔韵时和薛放鹤却愣愣地看着?他。
谢流忱捞玉佩用的是?先前被箭洞穿,至今还缠着?纱布的左手,那只手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没什么血色,此?时在一堆鱼鳞堪比刮骨刀的鱼群里走一遭,无数道血口子里涌出鲜血,迅速浸透了纱布、蓝色的玉线,而后浇到红玉玉佩身上。
谢流忱意识到这一点,马上换了只手,满怀歉意道:“我把它弄脏了,等出去后我将它洗一洗,洗干净了再?还你。”
崔韵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开始觉得非常不对劲了。
他到底是?想利用她做什么,才会做到这个地步。
他这个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简直就像个把猪养肥了再?宰的和善主人,她实在想不出来他的目的,可是?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抿起嘴,后退了一步:“不必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转头就走,几乎是?跑着?进了下一个洞穴,薛放鹤追在她身后,只剩谢流忱还提着?玉佩站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大?概是?觉得玉佩被血染透很晦气?吧。
捡回?玉佩,挽回?过失的兴奋迅速退却,他来不及失落,左手如同?被钢刀剐皮挖肉的痛楚便席卷全身,他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摔在洞壁上。
他死死卡住自己的左手,脑中无数道声音尖叫着?发出错误的判断,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怎么会这么痛怎么会这么痛他要杀了这群人居然在这里养这种刮骨鱼,他要把他们都按在这个鱼池里被吃掉一只手,再?让人把这些鱼全捞上来炸了喂狗。
谢流忱全身都在颤抖。
好狼狈啊绝不能让她看到,幸好她跑了,不然他痛到满地打滚的样子被她看见,他就不活了。
他神?智狂乱地咬着?右手让自己不要惨叫出声,红鱼玉佩从手中掉了下来,砸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他赶紧爬过去捡起来看了看。
幸好没摔坏。
他把玉佩塞到怀里,紧咬双唇,再?痛也不敢像先前那样胡乱打滚,以?免摔碎玉佩。
他几乎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天顶那道似假还真的天光仍旧温暖明?亮。
很快就会过去了,再?痛也会过去的,这就是?不死的代价。
何况他再?痛,手也会复原,可是?她的
左臂已经不会恢复了。
倘若有一日她知?道他隐瞒她左臂残废的真相?,那他们就再?无和好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谢流忱终于感觉到比手上的伤更?为剧烈的痛苦,仿佛有只手将他的心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