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是薛朝容生死未卜,好的是她发现薛放鹤原来少年时欠她一份救命之恩,他如今还巴巴地贴上来,倒是很适合成为她的另一条后路。
只要他能像他长姐一样给她提供入军的机会,救命的恩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所以照计划来,从?这里出去后,她就能提出和离。
可是……崔韵时看向谢流忱痛得不断发颤的左手,他显然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就是她觉得可怕的地方。
谢流忱那么心疼他自己,往日被纸划破道口子,都会让元若把那些纸烧了解气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突然对她这般体贴?
他把自己的手弄得鲜血淋漓,只为了帮她捡回红鱼玉佩。
一个人短时间内变得极其反常,还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只有一个原因,他所求的一定比他付出的更多。
崔韵时深感不安,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她想要立刻和他划清界限,让他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也别?想利用她。
崔韵时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把和离二字说出口后,是会将?自?己推入更危险的境地,还是能成功让自?己从?他的棋盘上被剔除,她知道的太少了,她似乎只能冒险。
大多数时候,她不喜欢冒险,她更倾向于忍耐,等待时机。
但如果对象是谢流忱,她宁愿冒险一次,也不能继续被他捆绑着冲向不可知的险地。
他对她绝没有什么?好心可言。
绝对没有。
崔韵时对谢流忱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在说不好听的话之前,先铺垫两句,说点好听的缓和下气氛。
她刚说完,就见谢流忱轻轻抬起?头,他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眼神莫名?柔和。
光看这双眼睛,又怎么?看得出他是个心肠狠硬之人。
崔韵时生出一些惆怅,将?来谢流忱定然是会二娶的,不知道会是哪个可怜人跳这个火坑,命真苦。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因为知道他爱干净,便没将?药丸倒在手上给他,而是直接将?瓷瓶递给他,和气道:“这瓶中的药丸可以止血,疗效奇佳,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两颗,你服下后,手伤或许会好一些。”
谢流忱眨了眨眼,她说话的声音就像从?云间传来的缥缈仙乐,听得他几乎有些恍惚。
她在关心他,她居然在关心他。
他将?手上的血污在帕子上擦干净,才伸手接过那个瓷瓶揣入怀里。
大多数的药与毒在他身上都起?不了作用,没有服用的必要,但这是她第一次赠药给他,他会将?它?收藏妥帖。
谢流忱心中的欢喜就像鱼吐出的水泡一般,一个个涌起?。
她终于像关心薛放鹤一样关心他的死活,而且他只是受了一点手伤,还没到死的地步,就能收获她的关切。
上天到底也不算是亏待了他。
然而他忽然想起?,每一回她对他的好都只是他的错觉,就像舔刀口上的蜜糖,他刚为那一点前所未有的甜味雀跃到忘形,下一刻那把刀就刺穿他的身体?,带来无可比拟的痛苦。
那些欢喜的泡泡一个个破灭,他重新冷静下来,看向崔韵时的脸,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差错和不对劲的地方。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自?从?她从?兴昌伯府回来后,她对他的态度就始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不像此时的和气,她很反常……
谢流忱的心渐渐凉了,他有了一些预感,那些预感像淹过头顶的河水,让他窒息。
他仍做出和颜悦色的模样,对她道了句谢:“多谢你。”
他轻声说:“多谢你一直……”
他说不下去了,就这么?顿在这里。
崔韵时不甚在意他这句没说完的话。
虚假的关怀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说正事?了,崔韵时看着他的双眼。
对望中,谢流忱的眸光渐渐颤动,他的眼睛像被月光照亮的湖面,涟漪一起?,月光片片碎裂。
崔韵时率先低下头,干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