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济侯夫坐在一旁,心下虽心疼女儿,却也觉得这顿打挨得不冤,自始没说一句话。
广济侯一句句斥着她,直至两名小厮疾步赶来,低眉顺眼地躬身:“老侯夫来了。”
广济侯浅怔,往门外看去,匆忙福身:“父亲。”
侯夫亦起身见礼,礼罢,老侯夫拄着拐杖缓步入了正厅。
老侯夫是位严厉的父亲,广济侯府家风严谨多与他有关。眼下见他神情不善,广济侯连大气都不敢出,席玥更不敢抬头,低头安安静静跪着。
须臾,老侯夫一喟:“罢了。”他缓缓摇头,“事已至此,你就是打死她也没用。况且陛下已赐下官职,若打得她不能如实去当差,麻烦只会更大。”
广济侯沉息:“父亲说的是。”
老侯夫遂看向席玥:“你随我来吧,备一备入宫要用的东西。”
席玥一愣,自知这话大有救场的意味,赶忙爬起身,跟着祖父离开正厅。
走出很远,老侯夫都没说话。席玥愈发心虚,打量他几度,小声道:“祖父……我知道您心疼哥哥,我错了。”
“不必再说这些了。”老侯夫喟叹,“眼下既做了官,心里要明白是非。后宫之中纵有许多无奈,你哥哥杀了元君又谋害皇嗣也是无可赦的大罪。人前人后,你都要明白轻重。”
“……孙女知道。”席玥低头。
老侯夫扫她一眼:“还有,日后虽有大把的时间留在宫里,遇了事也不要帮你哥哥,知道么?”
“这……”席玥哑了哑,“这怎么行?哥哥……哥哥他过得那样苦,我若能帮一把自是要帮一把的。”
老侯夫淡声:“你不帮他,他只是日子难过。你若帮他,他或许命都要没了,更保不齐要将你的性命也搭进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老侯夫声音里添了严厉,“乱发善心也是会害人害己的。听话,为了你哥哥,也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你入了宫只当与他并不相熟才是最好的。陛下若对往事有怨发到你头上,你就忍着,左右是咱们家该赎罪。”
席玥闻言,咬牙低下头。
她自知祖父这番道理字字都对,可她总不甘心,总想为这死局搏一条生路出来。
凤鸣殿里,虞谣又批了一下午奏章,顾不上和席初说话。傍晚时终于抽神看去,他果然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手边茶点一概未动,一摞书也如上午一样摞得整整齐齐。
她心下叹息,传膳时照旧吩咐素冠给席初在侧殿备一席。席初闻言仍旧惶恐,急忙辩解:“陛下,臣侍愿与陛下一同……”
“好好用膳。”虞谣声音温和,却没有打商量的意思。顿了顿又道,“一会儿朕要出去走走,你用完膳自己在侧殿歇歇。”
席初哑了哑,终是应了,二人便各自用膳。晚膳后虞谣就避了出去,在外很是没事找事地闲逛了半晌,只为让他轻松片刻。
待得再回到凤鸣殿,天色已不早了。这年代没手机没电脑,大家都没什么熬夜的兴致,无事的时候都睡得挺早。
于是待她沐浴回殿便已差不多是就寝的时候,她坐到妆台前慢条斯理地绞干头发,席初沐浴回来看见了,即刻上前帮她。
她从镜子里看看他,没有阻拦。待头发干了,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拉着他的手走向床榻。
他还是很僵,手发着凉,微微地打颤。
素冠在这时进了殿,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盛着一只白玉碗,玉碗中盛着药汁。
他行至席初跟前,垂首一递:“贵君。”
席初一怔,目光迅速地一扫虞谣,却没问什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