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突然抬头看了沈氏一眼,那目光冰沉,带着冷意,却又似看透人心。沈氏不禁垂下了头,难掩焦躁。
“夫人,你早就知道了吧。”秦王声无波澜道。
沈氏愣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看着秦王,勉强露出一个笑道:“王爷,臣妾不懂你的意思。”
秦王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缓缓地往外面走去。
“本王竟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你们都知道,唯有本王不知道。本王这个王爷当的着实愚蠢……”
沈氏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有什么东西瞬间轰然倒塌了。
几日下来,沈氏着了许多人去打听,还借用了娘家的势力,但是依旧一无所得。秦王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沈氏便在书房外哭了许多日,秦王都没有出来见她一面。一向春风得意的女子突然失去了主心骨,整个人也变得苍老起来。
秦府开始闭门谢客起来,苏却与秦慕棠也躲在了房中,很少出门。
苏却听下人将正厅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听完之后突然站了起来,抱着秦慕棠,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秦慕棠愣了一下,不堪示弱地回报了回去,在苏却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眼睛微微眯起,似十分愉悦。
下人说完便离去了,屋中便剩下他们而来。
苏却起先是面无表情的,而后突然大笑起来,抱着秦慕棠笑个不停。秦慕棠便任由他笑着。
苏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秦慕棠的腰道:“慕棠,那些害过你欺侮过你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苏却靠在秦慕棠的腿上,转过了脑袋,嘴角勾起道,“慕棠,你开心吗?”
秦慕棠呆呆地看着苏却,看了许久,看得苏却红了脸,又伸出手在那白皙的脸上缓缓地摸了起来,似摸着至爱之物。
“你嫁给我的那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之后无论什么事,都比不过那日的开心了。”秦慕棠说。
苏却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而后紧紧地抱住了秦慕棠的腰。
这是他此生听过最美的情话,苏却此生能得秦慕棠,也万分知足。
两人便这样依偎着过了许久,苏却才坐起身来,一脸认真地盯着秦慕棠道:“乐皆煜手中的那些证据并非一日可得,高家村一百余户人肯出来作证,乐皆煜要做到这些,怕还差了点。所以,那日之事,你早已算好了吧。我却一点不知。”
秦慕棠蹭了蹭苏却的脸,柔声道:“许多事本就是厚积薄发,只待一个时机。这做过的事,无论如何都磨灭不了。而且……”秦慕棠顿了一下,“而且皇上的身子又差了些。”
齐陵城这般局势,沈秦虽是姻亲,但是又互相牵制,所以这看似秦王府的家世,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实际上便关系着那龙椅上的人。
“父王虽然偏向三皇子,但沈氏却是太子的人。”秦慕棠低声道。
苏却恍然大悟:“所以这件事,三皇子也帮了一把?”
秦王对秦慕歆失望,而沈氏却一直包庇他,秦王与沈氏之间便有了隔阂,所以此事能够将秦王更加推向三皇子。
“阿却,之前三皇子一直为你隐瞒身世,是因那时沈家势大,而父王对沈氏也有感情,若是你暴露了身世,沈家必定对你不利。三皇子此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他隐瞒你的身世,便是要给沈家致命一击。虽然我还猜不出他究竟要做什么,但是阿却,我们都需注意。”秦慕棠认真道。
苏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风雨欲来之势,随着那龙椅上的人身体越来越差,京城也越来越不平静了。
半月之后,秦慕歆的审讯结果出来了,其罪行恶劣,甚至惊动了圣上,最后断为流放之刑,竟无人敢为他求情。听了这个结果,秦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秦慕歆离开京城那一日,身上只着一身粗布麻衣。往日里跋扈的公子好不可怜,眼中也带上了一股恨意,为那张本来虚浮的脸添了几分戾气。
只有沈氏送着他离开。
“娘,我不想去!”秦慕歆哭丧着脸道。
“慕歆,流放之地十分贫苦,你要保重自己。你放心,为娘不会让你受太多罪的,过一段日子你便可以回来了。”沈氏一脸肯定道。
听了沈氏的话,秦慕歆方才收回紧抓着沈氏衣裳的手。
沈氏满脸恋爱地点了点头,而后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咬牙切齿道,“还有,为娘一定会替你报仇的。那孽子,还有苏家那贱人,为娘都不会放过。你回来之日,这两人都不会在京城了!”
☆、父子
先祖以武力踏平南地,将蛮夷赶出,建立了大齐。几百年来,都是以强力治天下,君贵民轻,所以士大夫与平民等级森严,贵族重于平民。到了现任皇帝,推行仁德治天下,但是这百年的习俗一时难以动摇,森严的等级仍然存在,贵族的命也比平民重要许多。所以,秦慕歆身上虽然背负了众多人命,却并未判死刑。然流放之行对于皇亲贵族来说也是十分严苛了,剥夺了贵族的身份,便与平民无几。流放之地,瘴气十分重,贵族都是娇生惯养,长途跋涉,有许多都死在了路上,即使到了那处,多半染疾,全身恶臭,也活不了几日,死相凄惨,不得尊严。所以这流放之刑,对于士大夫而言,也仅次于斩首了。
秦慕歆被流放之后,秦慕棠收到了一封书信,是来自于三皇子峥御的。那封信很长,讲述了一件往事,秦慕棠与苏却一起将那封信看完,待看到末尾处,两人同时抬起了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