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燕人嘛,极端崇尚勇武。燕太子都缺一臂了,他身后的人未必不会转投他人,舍四皇子其谁?”
“之前探子报来的消息不是说燕三皇子也颇有些动向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不是,俺没太明白,燕四皇子来了也一样打,管他们那点儿弯弯绕干啥?”
“田冲你都升了昭武校尉了,倒是动动脑子。燕四皇子率军入驻北阳城,北阳城原守军可是燕太子党,他们能毫无嫌隙?不在这里做点儿文章岂不是如同傻子嘛!”
顾敬打断底下的吵嚷,直言道:“必须立刻出兵,于阵前叫破燕四皇子的存在,最好想办法挑起双方的冲突。”
此言与容暄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解释道:“大将军所说甚是。燕太子不会放任自己的地盘被人占据,我猜测,北原城估计也有守军调过来,至少在人数上不会比燕四带来的人少。我们必须要快,趁着双方尚未磨合妥当在他们中间留下不可逾越的鸿沟。大不了做个局,让燕四大出风头,再帮帮我的老朋友燕太子,我们便无忧矣。”
官职最高的两位都敲定了大方向,其他人也深觉认可。
“传令,忠武将军容翎与定远将军杨玄去点兵,于今日正午出战!”顾大将军斩钉截铁道。
“是!”
众人将退去之时,薛举适时发声:“大将军,我昨日在医师院落见受伤的将士们颇为郁郁,哪怕是没有受伤的士卒们好似也有怯战之心。末将以为,此前我军多有大胜、所向披靡,而昨日虽不算大败也无伤亡但确实狼狈回城,如今当以鼓舞士气为先,否则即使是假意迎敌也容易出差错。”
顾敬闻言,很是赞赏:“薛将军心细如发,此乃谠言尔。容将军,可托付于你乎?”
“大将军有命,不敢不从。末将听令!”容暄领命,神色肃然。
行至城外校场,杨玄便先行命人清点兵卒。容暄早已历经多场战役,不像初次上战场怕自己出问题而只敢挑选亲兵。于是她走上高台静候,望着下方逐渐收拢成形的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扬声开口:
“将士们,今日我们站在这里,将向侵占了北阳城的敌军首次发起进攻。我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在昨日的小小失败面前有些畏惧,这很正常。就连我定国公容翎都中了一箭,诸位也见到了受伤比我更重的兄弟,故而想起了那些年被燕军骑马冲阵的恐惧。”
“或许有人会想,我们为什么不退回北固城外去,那里是燕军难以攻破的地方。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没得选!”
“太祖皇帝在时,没有人觉得燕军能占据十六座城池,可是他们仍然一刀刀斩断了北地百姓的脊梁;而今,若你觉得退后能免受欺凌,那么请你看着吧!你将看着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沦为奴隶,看着脚下的土地沾染上妻儿的血泪,看着自己的尸骨被蛮人肆意践踏!”
“大雍,早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还敢后退吗?你们还能后退吗?今后,我们还要并肩作战无数次,一定还会有人流血牺牲,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还在马上,我将永远是战场上冲在最前、撤在最后的一个!”
“不过,不需要为此向上天祈祷,我们自可掌握命运!我们大雍的士兵不是可以随意丢出的弃子,但凡有方法能够让诸位免于牺牲,大将军就一定会带领我们去做!就如同今日,我们要做的仅仅是佯败,扰乱燕军军心,诸位可愿与我等同去?”
“愿!愿!愿!”
容暄抬手作出下压的动作,振声道:“大雍威武!”
“大雍威武!大雍威武!”
“北军必胜!”
“北军必胜!北军必胜!”
环绕在振聋发聩的激昂喊声中,祁隐突然疑心自己好像有受惊晕眩的病症。
他望着高台上的那个挺拔身影,连正午的日光都格外偏爱她,像是专门为她的光芒增色而来。
如此,竟分不清是哪一方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