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想保住厂子,也顺应时代开了线上宣传,厂里对外的公开账号就好几个。
她自己也没事直播,直播间大部分宣传厂子。
要是哪天手上的事不那么着急,她就雕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播着玩。
一个厂子的春夏秋冬,是棚户的风霜雨雪,前几年卢椋都是住在厂里的,这两年才搬出去。
大概是她今天走得特别早,工厂的会计姐问:“今天有事?”
卢椋脱下她包浆的工作服,抖了抖帽子上的灰,“去接个客户。”
会计也是她老父亲留下的遗产,如果不是卢椋给的工资很高,或许已经退休了。
卢椋目前经营的万造石雕厂还在招人,想招个年轻的全职会计,目前没找到合适的。
会计姐的女儿比卢椋还小一岁,去年结婚,她免不了操心卢椋,开了句玩笑:“客户啊?我还以为你约会去呢。”
卢椋:“我上哪约会啊,你上次给我介绍的女孩嫌我学历低呢。”
会计:“你还记着呢,真是的。”
时间快来不及了,卢椋顾不上换下落满石灰的裤子,抓了车钥匙离开,不忘回:“您下次还是别介绍太高学历的。”
会计看她那祖传的矫健蹦上老破皮卡的身影,更发愁了,“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又要门当户对的,我上哪找去。”
路过的保洁拎着偷吃盒饭的媒婆痣小猫说:“需要特地找的都不是,你也别操心了。”
那破皮卡还是卢椋老爸留下的。
她上次去见会计介绍的对象就是开这辆车去的。
一身刚从工厂出来的寒碜模样,眉眼再浓得好看也无法掩饰扑面而来的苦力感。
再加上这个职业,纵然会计姐往好了说,真人和坐骑往那一摆,都像流水好看实际快倒闭的厂二代。
这条件,就算是同性恋也没人会为了好看的脸做慈善的。
活了半辈子的长辈更头大了,“她又不是只有这么一辆车,就不能开那有圈的或者一个字母的车走吗?”
保洁阿姨也不懂车,把猫也搓了一遍,说:“开好车吸的都是什么人,你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皮卡在细雨中轰轰开向火车站。
孙捡恩下了绿皮,跟着人流出站。
她拎着的行李箱有二十八寸,她的身形又像一片薄纸,纵然学舞蹈也不是没力气,在旁人看来都像是箱子绑架了她。
小地方的车站大件行李的车站都在维修,出站也没有扶梯,居然是修着水泥地的下坡。
孙捡恩死死握着拉杆,怕箱子惯性前倾失控把前面的人撞飞。
她长得冷冷清清,内心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话痨小人,给她描绘大件行李把人撞飞后的后果。
提前预演悲剧是孙捡恩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无人知晓。
大多数人只知道看她外表和履历,并不在意她内心如何。
况且她封闭太过,表面看无坚不摧,只有和她搭话的人被她用淡漠的眼神逼退。
抵达出站口的时候,孙捡恩已经出汗了。
扬草一天就几趟车,这一趟的人鱼贯而出,外头大部分是本地接送的人。
黑车司机盯上了拉着巨大行李箱的旅客,跟上往一边躲雨的孙捡恩,“妹妹,去城里三十块钱一人。”
“公交车已经停了,这里滴滴打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