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銎摇头说:“没听过,你们走吧。”东风又想,终南剑派铺天盖地找他,不可能两句话就被打发了。
果不其然,彭旅说道:“我们怎知你是不是骗人?”施怀使个眼色,打圆场说:“老伯,非是我们不相信你。但这个阿丑着实是个危险人物,捉不到他,大家都不得安生。”
柳銎皱起眉头,说:“我若不答应呢?两个后生要对我动粗么?”
施怀长揖到底,说:“得罪了。”上前点了柳銎穴位。
张鬼方恰好看见了,瞥了东风一眼,好像在说:“瞧瞧你们终南剑派。”又好像说:“现在怎么办?”东风摆摆手,悄悄握住剑柄。
火光明明灭灭,施怀找不见油灯,只能举着火折照来照去。照到柜顶积了厚厚一层灰。他不禁起疑心,问:“老伯,你一直住在这么?”
柳銎不答,施怀伸手轻轻一抹:“灰尘这么厚,能住得了人吗?住着怕是要生病的。”
柳銎冷声道:“我一个瞎子,怎么打扫?”
想他说得不错,施怀反而过意不去,拿抹布把灰尘都擦了。柳銎听见拧水的动静,又说:“我一个瞎子,地板也从来扫不了。”
施怀只好吩咐道:“彭旅,你把地给扫了。”
彭旅拿了水桶和笤帚,从屋里洒扫到屋外,整个院子扫了一遍。回来时摇摇头,意思是院里并无地窖、密室之类可以藏人的地方。
堂屋亦没有可疑之处,施怀打开碗碟柜,柳銎便说:“我没有钱,所以柜里是空的。你闯进我家,合该给点好处。”向施怀讨了二两银。
外间看完了,施怀打开房门,进去转了一圈。不等他发话,柳銎抢白:“我孤身一人,身上没有钱,一床被子都买不起,只能睡木板。”
听出弦外之音,施怀掏了两粒碎银子,放在桌上说:“这个就给老伯添被褥罢。”
如此反复几次,施怀为了终南派脸面,已经散出去五六两银,顶得上普通农户一年的吃喝了。彭旅有点按捺不住,不满道:“老伯,我们又不是善财童子。”
柳銎两眼一翻:“也不是我邀你们进来的。”
事到如今,他们俩完全觉得柳銎是个见钱眼开坏老头,更不太可能与东风扯上关系。最后施怀还未举动,柳銎先说:“我屋里还有个大衣柜,不过也是空的,没有衣服。”
施怀哪里还敢再看,彭旅更是劝说道:“师叔,我们赶紧走吧。”匆匆给柳銎解开穴位,忙不迭翻出院外。
等他们俩声音完全远去,天光半亮,东风才推开柜门,小心翼翼跳出来。迈出衣柜一刹那,他头皮一痛,好像有绺头发缠住了。转头一看,张鬼方正靠在柜子角落,手指还捏着他长发在玩儿。
除掉这一绺头发,旁边还有几根编好的细辫子。敢情他叫张鬼方找点事做,张鬼方便一直在玩这个。
东风道:“你做什么!”
张鬼方笑了一笑,说:“我一只手编的!”一面举起右手。
这些天他日夜戴着假手,抓握已近乎自如。但木头究竟不够柔软,动得多了,磨磨蹭蹭,把他掌心磨出一个二指宽的大水泡。
练剑也好,练刀也好,都有这么一遭。等以后水泡磨破、流血、结痂,这个地方慢慢长出茧,就不会再难受,算不上了不得的伤。但东风还是没来由心软,也对他笑笑,说道:“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