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终南剑派的两人,屋子里外都打扫干净了。待到晌午,东风和张鬼方一齐出了门,在肖家村转了一圈。
他们住的地方是村尾,有十二三户人家,村头相隔一条小河,另住有二十来户人,一多半姓肖。每家每户圈有自己的菜园,还有种麦的田地,还有一家不种地的,开一个小杂货铺。
因终南剑派挨家挨户地打听过,东风不便出面。他和张鬼方说:“你去找他们买几个碗、几个碟,最好是瓷的。”将一块儿银子放到张鬼方手心。
张鬼方进了杂货铺,过一会背了个大口袋出来,里面叮当有声。东风道:“啊呀,你买这么多。吃烧尾宴也不要这许多碟子。”
张鬼方道:“你给了那么多钱。”东风失笑道:“多给是让张老爷分油水的,贪墨用的,让张老爷想买什么就买一点儿。”
张鬼方说道:“这次学会了。”东风又给他二两,说:“你再去买几床被褥。”
等了半天,张鬼方照旧揣着银子出来,说:“没有卖被褥的,只好进城买。”
东风不信,说:“怎么会没有卖?”张鬼方一口咬定,非要骑马去城里。
东风心想:“肯定不是这里没得卖,是他想买别的东西,肖家村买不到。”也不阻拦,由得他去了。
暗云脚程飞快,一来一回也就半个多时辰。张鬼方背着几床羊绒被胎、几张三四幅的大被单,匆匆赶回家里。
东风一算,贪不得多少,但不是完全清廉。他走上前,拎拎被单说:“记得剩几文钱,还得找人缝被单呢。”
张鬼方说:“干嘛要别人赚这个,张老爷自己会缝。”翻身跳下马,把东西全都搬进屋里。东风跟进去,悄悄笑道:“张老爷贪了什么东西?”
张鬼方面上一热,不答。自顾自拿了针线,着手缝那被单。东风坐在一边看他,也不讲话。
几床被子缝好,实在无事可干了,张鬼方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丢给东风说:“给你这个。”
东风打开一看,原来是赏心楼的缠松子。炒制时加香料、加盐、裹一层糖霜。盐糖从缝隙里渗进去,松仁带有调料香味,就连外面的松子壳也有滋有味,值得一嚼,所以要像南瓜子一样嗑着吃。
然而这家缠松子卖得太贵,一钱银子只能得一抓,东风还在终南派时也不常买。他问:“你怎么买这个?”
张鬼方说:“我一早看好了。”东风失笑道:“不是讲了,张老爷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张鬼方哼了一声,把松子尽数倒进碟子里,说:“张老爷就喜欢松子,你管得着么?”
说是如此,张鬼方嫌麻烦,并不怎么动那些缠松子。柳銎牙口不好,略尝了几粒,更不吃了。东风坐在桌子旁边,闲暇时拿一颗,一不留神,值一钱的缠松子就被吃得一干二净。自从子车谒腿断之后,还是第一次有别人给他带这东西。
到得傍晚,张鬼方把施怀送的银子全数支给村里的农户。叫农户每日送点菜肉过来,家里有鸡鸭能下蛋的,也只管往这里送。这样一来,他们不必自己种菜,也不用成天赶集,更有时间练武。
如此解决吃住问题,又费了一番功夫收拾庭院,这处荒废宅子总算能住人了。东风心满意足,说:“还缺甚么东西,以后慢慢添置就好。”三人便在此地住下。休整几天,柳銎从头教张鬼方三忘刀法,东风亦重新开始打坐、练剑,拾起武功。
第45章春城无处不飞花(三)
雪停了。最高一根梅花桩堪堪能容半个脚掌,站在上面,天色清亮,大地崭新,西风簌簌地从寒林之间穿过。南边天际有一道淡蓝色影子,悠然起落,绵延好几个峰头,那就是终南山了。
门扉一响,张鬼方“嘶”了一声,说:“好冷。”从屋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