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个时辰,乐小燕总算醒了,吓道:“你怎么回来了?”
东风气已稍微消下去,一时不知从哪里讲起。乐小燕又问:“那颗大核桃呢?”
东风没好气道:“什么那颗大核桃。”乐小燕在空中比划半天,东风说:“那颗大核桃生气了。”
乐小燕笑道:“我看是你生气呢。”东风哼了一声,不答,乐小燕问:“为什么生气?”东风又不答。乐小燕说:“那你来找我作甚?”
他也不晓得找乐小燕作甚,但实在没处倒苦水了。在长安城如今举目无亲,只有木匠铺是熟悉的。东风想了想说:“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乐小燕登时乐道:“好呀,给你找两个倌儿助兴。”
东风撇嘴道:“算了。”作势要走。乐小燕忙拦着他,就地沽了二斤石榴酒,关起店面来,两个人对坐而饮。
闷声喝了半天,乐小燕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还记挂你那个师哥?”
东风不答,一声不吭地倒了一杯,喝尽。乐小燕说:“当心喝醉了。”
东风哂道:“哪里可能醉了。”乐小燕也就不再劝他。喝到见底,东风突然说:“也不全是吧。”
乐小燕道:“何出此言?”东风说:“今天一想,其实在我还没走的时候,师哥对我就有点儿疏远了。”
就连乐小燕都没听说过这回事,又惊又疑,道:“他怎么会疏远你?”东风道:“他疏远我,又不是我疏远他,不奇怪吧。”
乐小燕讷讷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又问:“他做什么了?”
东风说:“讲了你也不懂。”乐小燕胃口吊足,不满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晓得我不懂?”
东风这才斟酌道:“他又在我面前哭了一回。”
乐小燕果然追问说:“什么意思?”东风说:“我就讲你听不懂吧。”
当初子车谒摔断腿,试遍长安城的名医,门派上下为他求医问药,人人急得团团转。
反而子车谒自己不急,反过来安慰众人,说:“总有办法治得好的,就算真的落下病根,总不能因为这个嫌弃我,不把我当大师哥看了。”
结果三个月过后,药石一点儿作用也不起。有天师父找了四个外门弟子,扛一口大箱子上了山。封情迎上来问:“爹,这是什么好东西?”
封笑寒沉着脸不答,直到把箱子抬到院里,众人进到子车谒屋中。拆开木箱,里面是一把轮椅。做工精细,用料是上好红木,恐怕用一辈子也不会坏。
师父说:“子车,你来试试。”
东风把子车谒扶上去坐着。这把轮椅走平地轻而易举,还做了许多方便上下坡的机关。子车谒摇它到了门口,在扶手上捣鼓两下。轮子竟能收起来,跨过高高的门槛。
封情为他高兴,笑道:“这个做得真厉害,下山都没问题了。”子车谒也笑道:“以后想去哪里都行。”
东风站在旁边不吱声。相处这么多年,子车谒是真心高兴还是强颜欢笑,他总能分辨得出来。
到了半夜,他想去开解一两句,子车谒房里却不见人影。东风谁也没有惊动,独自上到峰顶。子车谒坐在练剑的空地旁边,面对悬崖,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