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军听令!”尉迟夫人将弓拉满,厉声喝道,“敌军来犯,辱我将军,与我杀敌,护我军威!”
话音才落,她手中箭矢便应声射出去,稳稳命中阿斯朗胸膛。
与其任由儿子受辱,不如给他个痛快。
果然,甘州驻军见阿斯朗死了,将这笔帐不偏不倚全算在身份不明的公主头上。尉迟夫人丢过弓箭喊了一声,早埋伏好的弓箭手应声而出,百箭齐发,红了眼就要与城下的人拼命。
弓箭雨之后城门洞开,尉迟夫人紫衣外罩了铁甲,右手提着那杆长刀,领着剩下的人冲了出来。
张试本人就是射术出众受得勋,他练出来的张家军个个精通射术,亦有专为抵御弓箭打造的铁盾。又有专门的执盾兵,分开时各自执一,合在一起,便是铜墙铁壁。
城墙上射来的箭簇虽密,终是半途卸了力,哪能穿透那坚硬的铁甲?
执盾兵默契后撤,张试为首的骑兵早严阵以待。
樊缨自尉迟夫人拿起弓箭便拉弓将阿如罩在身后,城门一开心知自己最后的机会到了,点足骑回自己马上,抛给阿如一个看好了的眼神,打马便冲了出去。
许是气阿如,也是有心立功,樊缨杀敌那叫一个所向披靡,看得张试都不由眯起了眼。
“张将军。”阿如暗笑此人幼稚,任他去了,喊了张试一声,“将军稍安。不如叫人将阿斯朗尸体敛了。”
张试明白这是要给樊缨立功的机会,也是久在官场浸淫的人,试探着问:“此人勇猛无二,仅在商路行走做个赏金客岂不是埋没了?”
阿如惊讶这个大老粗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笑着问了句:“将军此话何意?”
张试知道自己问对了,拱手道:“公主赎罪,一点爱才之心罢了。如今中原瀚海皆起兵祸,陇右岂能独善其身?虽说如今与漠北交好,可还有个大蕃虎视眈眈,肃州驻军番上未归,沈昶将军又……若再不招揽重用这般人才,我大周真要陷入无将可用的境地。”
果真是个心有猛虎的汉子,阿如不动声色,半晌才问:“漠北胡子的话将军也信?”
张试一愣,阿如立刻哈哈大笑:“玩笑开得过了,将军莫怪。”
张试心知这绝不是玩笑,因为公主眼里的冷意自始至终丝毫未减。
可他又琢磨不透公主的意思,只得陪笑,糊弄过去。
远处樊缨不负众望,与甘州驻军激战正酣。阿如冷冷盯着尉迟夫人,一袭紫衣身影将丈长的大刀挥得生风,仿佛那不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子,真真切切就是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正这么想,一声痛呼,樊缨已将尉迟夫人挑于马下。阿如打马过去,居高临下问她:“夫人果真将帅之才,于阗王室失夫人,岂不是要悔穿了胸膛?”
见尉迟夫人跌下马,跟前兵士们红着眼就要来救。尉迟夫人不理会阿如,抬手将袖中一块牌子高高举起,大声喝道:“安西军听令!我死不足惜,甘州不可丢!”
果然甘州兵士进攻愈猛,誓要与来犯之人拼个你死我活。
阿如似乎明白了安西军独霸甘州为何十年屹立不倒。
有尉迟夫人这样的主将坐镇,莫说十年,就是百年,也难破之。
有她在,甘州轻易丢不了。
这样的女人,更不该让她屈居幕后。
用得得当,往后,无人能取甘州!
当然,今日也得打服了她才能撬开甘州城。
“夫人!”阿如心生崇敬,打马上去喊了一声,“何必无谓抵抗?朝廷诏令里甘州驻军已然是叛军,就是您今日险胜,难道还期望圣上赦免不成?”
尉迟夫人瞪向阿如,恶狠狠回:“就是你这样颠倒是非的小人蒙蔽圣上!”
阿如吃笑:“夫人说得对,也不对。”
尉迟夫人果然迟疑了一瞬,蹙眉看过来:“什么对不对!你少挑拨是非,今日杀了你,我自去找圣上领罪。”
阿如继续:“杀我容易,甘州驻军的叛军之名却难洗。我之性命薄如纸,甘州军士之前途重如山,夫人难道会选倾两万人之力杀我吗?”
确实不能。
甘州驻军是她夫妻俩一生的心血,为了他们,亲生儿子都可射杀,若是栽在这个身份不明的假公主身上,一百个不值。
可儿子因她而死,这口气不出,也委实不是尉迟夫人的性格。
反手挡住身后兵刃,尉迟夫人佯作与阿如说话,实际手中蓄力,猛将长刀一推,一心要取阿如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