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阉人避嫌,有点晦气,虽然蔺南星如果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一样很晦气。
蔺南星压根懒得管其他人的想法,他用药把前前后后的伤口都抹了一遍,能看到的地方省着点用药,看不到的地方就全都抹上。
半点不带心疼的,毕竟这药不可能留在这儿让他之后再用。
蔺南星的胸口有两道鲜嫩的缝合伤疤,那是蒙绕助对穿他的那箭,和沐九如插的排气管取出后留下的伤疤。
如今已经好透了。
但景裕白天打他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半下也没打到这处。
蔺南星在这牢里无所事事时,也想过:如果不是他更早地就遇到沐九如这样好的主子,其实景裕并不算是个对奴婢太差的人。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他早已遇到了世上最完美无缺的主子,便再也看不上其他有瑕疵的好了。
蔺南星抹完了药,整理了衣襟,把空瓶又递回给秦屹知,道:“能联系上内子吗?替我带句话给多贤,让他护着正君。”
秦屹知拿起药瓶收进怀里,嘴角抽搐,语气更冷了些,道:“消息递不出去,我的处境不比你好太多。”
蔺南星点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他知道秦屹知这话,就是不想帮他传消息的托词。
就算秦屹知这头消息传不出去,逢会和逢力的情报网却没被截断,秦屹知完全可以联系御马监的奴婢帮他传话。
不过蔺南星也并不急着要传话出去。
沐九如现在已经前往安全之处去了,身边又带了那么多的死士,近期不会遇上险情。
那么他这里晚上几日再递话出去也没事。
他很放心。
蔺南星的神色和表现都很是从容,秦屹知看了他两眼,也有些佩服这位权宦临危不乱的粗神经了。
不愧是敢窝藏宫妃,甚至还娶了皇太妃的人。
秦屹知投喂完了曾经的对家、如今的盟友,也没和蔺南星多说废话的打算,便直接从牢门边重新挑起带来的绛纱灯,道:“走了。”
蔺南星道:“秦公公慢走。”
秦屹知:“……”
秦屹知又瞥了眼蔺南星,便带着莹莹孤火,没入了夜色之中。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私牢的光线恢复幽暗。
蔺南星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确认再无其他人出入后,走到了方才小憩的地方,从草垛下翻出装有画卷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方画卷。
《簪花少年图》在景裕与他的冲突之后,就留在了御书房的地上,景裕没记挂画卷的去向,蔺南星就干脆把它带来了牢里。
蔺南星展开卷轴,借着牢内暗淡的光芒,看向画中人栩栩如生的眉眼。
秦屹知妙手丹青,做的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将纸面上的郎君刻画得风姿窈窕,倾城绝色,连眉峰的残墨都好似在诉着脉脉风情。
这分明是沐九如最美丽的年龄,最艳丽的模样,可蔺南星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重逢后的沐九如。
——有重逢初见时的病入膏肓:少爷眉眼苍白,瘦骨嶙峋,靠在他的怀里听着钟声,抵御死亡,哀婉而又清冷……
——也有大婚时的倾世绝艳:沐九如身穿翟衣,头戴翟冠,与他对拜青炉,天地为证,那般得美好而鲜活。
——还有昧昧小巷的簪花一吻,郎君在金秋时节如海棠绽放,鬓边落花如雨,唇边笑颜如花。
——竹里村时,沐九如与他挽着手走在田垄上,他们耳鬓厮磨,如同寻常夫妻,一床两好,三平两满。
——岁安医馆里,沐九如则是被所有百姓爱戴信任的济世神医。
——在龙城时,沐九如还在他的胸口舞刀弄针过,留下了两排细碎的印记,那么得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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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沐九如都跃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