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佬真情实感:“呀,对不住啊信一,昨晚睡落枕,没看清楚。”
“有没有搞错啊?我看你不是落枕,是帕金森!”信一回骂,却并未真的动气。
卖鱼佬想了一会,两肩一耸:“可能二者都有咯。”
莫妮卡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
气得信一后面的路都不再同她讲话,等送到青年中心门口,才不情不愿说了句:“下班等我,带你去西城租屋。”
“好啊,多谢。”莫妮卡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信一的身影消失。
气闷与故作的吊儿郎当从信一面上消失了,他回身朝另个方向走,目的地是理发室。
城寨的路就多如毛流,如何走最快,已在刻信一的身体中。
“大佬,我打包票,这女人一定有问题。”进门后,信一将黑箱一抛,开口道。
二楼处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将黑箱拖住,放在膝头:“怎么讲?”
“大小姐,进城寨像进自己家一样,好威风啊。”信一忍住没说的后半句是:明明我才系城寨少当家,却被衬得好似管家。
“她老豆房屋署的啦,全香港都是她的家。”黑箱的拉链被开启,楼上发出声冷静过头的慨叹:“哇,汤尼英盖,英国货,大手笔啊。”
龙卷风将烟掐灭,两手抱住全套的大师发剪,一支支抽出验看,评赞起来:“犀利。”
“秋哥好少直接插手这种事,这次为什么?”
龙卷风沉默一阵,才道:“你知道的,城寨总有一日会拆。”
信一却对这话题十分抵触:“当年三番几次都没有拆,很难的啦,还要很久。”
“多久?两年?十年?有差别呀?”龙卷风抱着理发套装,爱不释手:“多个朋友,多次选的机会。”
“大佬,不讲这个,就讲那个莫妮卡。”信一上楼,翘腿坐在对面:“她真的好可疑。”
龙卷风头也不抬:“你觉得她哪里可疑?”
“她家这么有钱,来城寨做老师,说什么,少年强就国强。”信一气道:“她意思就是,香港不强,就怪我们了?”
龙卷风道:“人家心善,仙女下凡,不行呀?”
“她指名要见你,也不怕你,没那么好心。”
“我知,亲自送礼上门嘛,我觉得她很有礼貌,是个好女仔。”
龙卷风怀里的剪发套装被信一夺走,他不满地抬眼,却无半点威迫的意思。
信一继续讲:“她一直看路边的铺档,记路,她还特别留意过三个人,瓦罉陈、狗肉潘、还有牛杂铺的阿润,好巧啊,他们三个都是重刑犯,都杀过人。”
龙卷风无言,沉凝之气如海上的浪般压过理发室,他转头看去,琉璃上,鬓角的花白色很是扎眼。
他伸手去捡烟,信一却并未噤声屏息,对接下来所说之事也十分怨念:
“她力气也好大,刚才一下,就把我薅住了。”
信一愤愤从兜里抖出糖来,丢进口中咀嚼,以此泄愤。清甜的蜜瓜味四散,暂时盖过了室内旧留的烟气。
龙卷风站了起来,伸手拍拍信一的肩膀:“照看好她。”
“我知。”信一不认同,却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上次火并,三个人都没有把你薅住,下次演像点。”
“龙卷风,烫头!”
“来了,哇你好急啊梅姨,跟女婿吃饭啊?”
龙卷风絮絮叨叨下了楼,信一一个人僵在原处,嘴里还剩半颗没化完的蜜瓜糖,可他分明闻到了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