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权衡着利弊。
“毕竟皇上下江南,就是冲着拿这些一家独大的商贾开刀来的……”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眉头微微蹙起。
“不可打草惊蛇,也不可叫剩下的商贾提心吊胆。纺织一道,是江州的根本。”
“明天一晚,你反而要将寿媖院子旁边的护卫全部撤离。不过你记得,一定要叮嘱江州的人城门紧闭。”
“此举铤而走险,不要叫皇上知道。”
元平都挥了挥手,让十五退下。
眼下,他倒是要再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商贾之女。
*
钟长嘉在和喜笑下棋。
她的童年与家族产业的扩张初期重合,无人陪伴,放学和周末都在少年宫渡过的。
“将军。”钟长嘉懒洋洋地拿起马,吃掉了喜笑的车。
她的棋艺早已生疏,喜笑的水平则不过是初学者。
长嘉有些无聊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睡觉吧,之后晚上我也不需要人服侍,但你早上得早点起来为我准备好热水。”
喜笑开心地谢过小姐——她总一副睡不好的样子,不过想想也能知道,要不站着睡,要不趴在小姐床脚睡哪里能睡好。
钟长嘉看了两眼喜笑眯起来的黑眼圈,心里叹了口气。
长嘉把棋盘扒到手心底下,对着窗外叹气说:“我让喜笑不要站了,她枕在我的脚边睡,就像一只猫,或者一个热水袋。”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166,你能看到吗……她像猫,像热水袋,却唯独不像一个人……”
初春四月,喜笑用身体捂着大小姐的脚,好像只有小姐会冷,而她不会冷一样。
钟长嘉喜欢通风睡觉,喜笑就这样在泛凉的春风里打哆嗦。
还是钟长嘉感觉踢到什么才发现。
钟长嘉心里不是滋味。
连下棋,喜笑也让个不停——让的并不高明;其实钟长嘉的水平比她高出不少,可她不敢赢,也不想赢。
谨小慎微的喜笑让钟长嘉变得沮丧。
她趴下身子,伏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走马灯。
柔和的光线下,钟长嘉的睫毛在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扇动的阴影仿佛开合的蝴蝶翅膀。
“古代好也不好……连那个夭折了,一直在古代世界生活的我都惹到了仇家,更别说这个穿越过来的我了……”
“我与喜笑没有不同,好像相对站的高一些,可也一样如履薄冰。”
“这吃人的旧社会……”
166不知道是该提醒长嘉她说出声了,还是应该提醒长嘉,外面站了一个人——
外面站了现在全江州耳目最通达的人。
此人正亲自拿耳朵监听长嘉,那双眼监视长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