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都本不打算如此。
他看到喜笑退出房间后就犹豫着想离开,只是不小心就又看到,钟长嘉在喜笑走后并不像大家闺秀那样端坐,软塌塌地趴在小几上,下巴轻搁,手中旋转着走马灯。
很像什么机关。
钟长嘉的手指纤细而灵巧,灯光在她指尖跳跃,映照出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灯下看美人。
摇曳柔和的光芒,让白日里显得巧言令色、过于聪慧的女子也柔和了起来。
她嘴里不时嘟哝着抱怨,灯影交错下,脸庞不断变换着表情。
从纠结到怅然,再到沮丧。
微微上挑、圆而亮的眼睛,让元平都想起久远回忆里的一只猫。
刚硬的师姐被一只小猫给缠上,不知如何处置,于是将未断奶的小猫丢给同样稚气未脱的他。
小猫喝了他的米糊,就舔他握剑握到发痛的手心。
看到他不断揉自己酸痛的手臂,小猫就化作一条柔软的水温温地缠住他。
他的手心很快积累起老茧。
小猫学会觅食,偶尔会为他带来野鸟丢在房门口。
后来师姐出山,一路征战。
土匪入了山门烧杀劫掠,小猫皮毛颤抖,抖着烧焦的尾巴跑入山林。
土匪在山上燃起大火。
元平都拖着和自己一样长的剑,两天没合眼,埋伏在此起彼伏的火里。
杀了人生中杀的第一个人。
第十个。
第十五个。
但他没有再看到小猫。
元平都乏味而漫长的习武生涯里,能算是童年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元平都心想,虽然听不清钟长嘉说什么,但冲她这几乎没有的防备心和自言自语的习惯,应该不是间客。
直到那双圆而亮的眼睛睁大,真的像一只猫一样圆噔噔地看向元平都,元平都才意识到——他被毫无防备心的商贾之女发现了。
月光如水。
钟长嘉一只手臂轻轻地扒开了窗边的花枝,半具身子如同斜斜探出的梨花。
眼睛圆而亮,如同猫咪般好奇地睁大,直视着元平都。
“将军王,您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似乎并没有因为元平都的出现而感到不安。
她显然有些吃惊,但吃惊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您来和我下棋吗?”
元平都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