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双眸里忽地盛满了泪,隋瑛在这双苍老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挚友的怀念与深情。他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份昔日之情,愧疚也好,伤心也罢,绝不能有所恐惧。天子的恐惧便是杀人的利剑,他要为林清在京中能够安然无恙讨一个保证。
如此他便也不会再将他捆绑在身边,叫他失去自由,日日黯然。
“陛下,林可言懂您,他解您。”
“是吗?”
“当然,他儿子也一样。”
“他可以走路了?我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可幽期就很健康。”
“他幼时就身子弱。”
“幽期离京的那年他才一两岁,许是在路途颠簸,没养好身子……”
庆元帝好似无意识地在和隋瑛对话,隋瑛却在这对话中知晓,自己离目的一点一点地近了。
“他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过了诏狱,他活不久了。”
“有陛下的怜恤,他还可以活好多年。”
“我不会见他。”
“不消见他,只消天子的一颗怜悯之心。”
“那隋瑛啊,你可不能叫他那么早就去见幽期。”
隋瑛遏制住颤栗,激动道:“叫林知府见他,定是老态龙钟,白发苍苍!”
庆元帝沧桑一笑,不再说话了,是夜他做梦时,他好似看见林可言站在他面前,脸现笑容,连音色都是喜悦的。
谢谢你,他英俊的脸上好似带上初识的腼腆,他说大哥,谢谢你。
——
林清讶异于身边突然的清静,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一夜之间全乎消弭。隋瑛也不再对他过多限制,反而叫韩枫为他安排了一顶便轿,说去哪里有个大概的告知就行。
对此变化林清自然欢喜得很,心道对这隋遇安果然不能来硬的,是以在床上他极尽可能地讨好他,让隋瑛在受宠若惊中又有几份无可奈何。
他抬起林清的下巴,亮晶晶的口涎挂在嘴角,隋瑛用拇指撇去了林清因窒息而挂在眼角的泪。
“你不必如此的。”隋瑛心疼道。
“是我喜欢。”
隋瑛摇头,“我不喜欢,倘若这是某种回报的话。”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就是喜欢!”说罢林清又伏低头,隋瑛颤栗地扬起下颌,发出一声本能的喟叹。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一把搂起林清翻身压在身下,吻了吻人的鼻梁,道:“你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也知晓我实则并不愿意限制你。”
“当然。”
“但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再把你困在府中。”
“没错,你可以。”
隋瑛扬起嘴角,再度问了问林清那桀骜的眼目,道:“那晚儿可得把握好分寸。”
林清嫣然,双腿便绞在隋瑛腰上,顿时媚眼如丝,头一歪,“这个分寸如何?”
“很好。”隋瑛不疾不徐,推身向前,只见怀中人伸长了脖颈,发出难耐的轻哼,“这样的分寸更好。”
林清笑了,他也认为这样的分寸极好。闭了眼,他在海浪交叠而至的温存中剖析未来。他是绝非甘愿一生被人养在笼子里,他有锋利的眼,尖锐的喙,但首先得学会低头。不然也会啄伤自己所爱之人。
这并非他所愿。
“哥哥。”他搂了隋瑛汗淋淋的脖颈,挣扎地在他耳边道:“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
他感受到一阵停滞,然后便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他听见隋瑛在他耳边笑,欢欣却暗含悲哀,他不懂,侧头望去,隋瑛却也不看他。
林清不知道是,隋瑛从来都要比他更了解他。
第102章第一百零一章“你怕什么?你怕什么!……
料峭三月将将过去,四月便在一场濛濛春雨中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