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禾忐忑不安,一双眼睛怯怯,时不时抬眸瞥向孟庭桉,又飞快收回视线。
她知道自己今日是被养父养母送到孟庭桉身边的,也知道自己日后不会再回到阁楼。
宋纾禾犹豫不决:“……你、你不生气吗?”
那是她自筵席后,同孟庭桉说的第一句话。
孟庭桉转首回眸。
大片大片的树影落在孟庭桉脸上,宋纾禾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见他很轻很轻笑了一声。
“不会。”
“那你生气,会打人吗?”
孟庭桉再次驻足,檐下悬着的绫纸灯笼摇曳,烛光如金箔洒落在孟庭桉眼中。
他沉声:“他们打过你?”
“没有。”
兴许是知晓宋纾禾身上不可留疤,养父养母只会打骂跟在宋纾禾身边的聋哑婢女。
宋纾禾记不清自己还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出府路过湖边时,竟看见湖边横亘着一只死去多时的锦鲤。
贵客上门,府上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死物出现。
“不用怕。”孟庭桉声音平和,意有所指,“人心不足蛇吞象,兴许只是被水撑死了。”
锦鲤本就是倚水而活,怎会被水撑死。
宋纾禾以为孟庭桉是在敷衍自己。
可今时今日,她才知道,锦鲤也有可能被水撑死。
她也……快了。
……
暖阁再次掌灯。
宋纾禾三千青丝低垂,挡住了隆起的腹部。
羞赧的双颊如彩云飘荡,她一身素白锦裙,瘦弱身影立在书案后,为孟庭桉磨墨。
红袖添香,昏黄烛光中,宋纾禾红唇紧抿,双手双脚都在打颤。
快要站不稳了。
终于,宋纾禾再也站不住,她小心翼翼往孟庭桉一步步挪去,深怕不小心落下什么。
宋纾禾走得极慢极慢:“哥哥。”
素手纤纤,轻握住孟庭桉的手腕,宋纾禾脸红耳赤,连话也说不清。
“哥哥,我不喜欢锦鲤的。”
孟庭桉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毛笔,指骨轻曲落在案上,敲了一敲。
宋纾禾泪水涟涟,泫然欲泣:“哥哥。”
“娇气。”
孟庭桉无奈,伸手将宋纾禾抱在怀里。
他动作没轻没重,宋纾禾遽然一惊,脸色变了又变。
她不敢乱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孟庭桉眼角带笑:“是不喜欢锦鲤,还是不喜欢哥哥送的?”
“不、不喜欢……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