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个大周公主的价钱,我早就付过了!”
萨鹰古的视线,扫过女孩白皙欲折的脖颈,又移向那双蕴着秋水的明眸,见先前倔强的坚韧被此刻刹那的怔然所替代,雾意迷茫着,愈发叫人心乱意动。
到底是难得的美人啊!
换作别的女人忤逆他,早就送去山里喂狼了!
他放软了些语气,“只要你听话,让我快活了,我也不亏待你,仍让你做我的可敦。”
语毕,再次急不可耐地将女孩朝自己扯近。
云桑身形趔趄。
颠簸混乱间,视线掠过床榻,人蓦然定住,一颗心彻底坠入了空茫。
榻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呼吸,胸膛再没了起伏。
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他被萨鹰古的骑兵用床弩射穿了胸腔,从落马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再睁过眼。
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也许,就像母亲说的那样,自己生下来就是孽障。
害己,更害人。
云桑用力吸了口气。
“你先放开我。”
她抵抗着萨鹰古的拽扯,又很快放软了下来,垂着眼,声音极低且轻:
“我……答应你便是。”
萨鹰古见她终于肯配合,又惊又喜。
中原贵女到底看重名分,自己许下了人人艳羡的可敦正妻之位,也难怪她终于动心!
他松开手,朝后支身。
烛影摇曳,帐外战马的悲鸣微弱下去。
云桑寂然片刻,缓缓俯下头,伸出手,扶在了萨鹰古的腿上。
马靴和裤绔,混杂着马汗与血腥的气味,让她想起了刚到突厥、为老可汗侍疾的那些日子。
恐惧,无助,绝望。
哪怕面上装得再镇定勇敢,夜里只要那双干枯的黑手朝她伸来,她就禁不住瑟瑟发抖,默默流泪。
可绝望到了极限,到了尽头,却也,仿佛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还等什么?不懂怎么伺候男人吗?”
萨鹰古不耐烦起来,支着肘,另一手再度捏向云桑的脸颊。
然后侧身移目的刹那,却见女孩电光火石地伸出手,从他褪落在绒毯上的腰带间“铮”地拔出短刀。
寒光陡闪,刀尖已朝他胯间狠狠刺进!
萨鹰古躲避不及,顿觉冰冷入腹,怔愣的瞬间,对上云桑的目光。
少女那双总显得氤氲柔弱的秋水眸里,此刻像是燃着两簇深幽的火苗,蕴着泪珠,水火交融地席卷着:
“我当然知道怎么伺候你们突厥男人。我是北凉人的野种不假,但也是陇西云氏的女儿,延兴六年,我的先祖,曾以十三人血肉之躯,屠尽你们燕山千骑!”
就算必有一死,也誓要与仇敌玉石俱焚!
云桑拔出匕首。
鲜血飞溅。
萨鹰古从失怔中转醒,捂住下身发出痛吼,另一手抓住云桑,将她掼去了一旁。
云桑撞到了弓架上,架子上的弓箭被七零八落地撞撒满地,人亦失衡伏跌倒下,手掌手腕被箭矢刺破,血流如注。
帐外的士兵们被萨鹰古的吼叫惊动,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