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骨嶙峋的流民躺在地上,乍眼看去像是一根根粗树枝。
杨文煊一阵叹息,“都是流民,前几日来了几个,我们给了吃的赶走,不想后面又来了这么多。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的消息,不去邵阳城,跑来这个山冲冲……”
正说着话,杨文煊神情一变,瞪着刘今钰道,“看你表情……你别又大手一挥全招了!”
“不然呢?”刘今钰道,“反正你不忍心他们挨饿,又不舍得下死手赶人走。还不如以工代赈,让他们干点活,也算弥补损失。”
杨文煊道,“你不是不招流民吗?”
“我不是不招,流民其实挺好的,既是在救人,又能培养亲信,比人牙买的上限高。”
刘今钰迈动步子,指了指唐家大屋,杨文煊也不忍再看生不如死的流民,跟了上去。
“但下限也低,不知道有没有病,不知道家世如何,谁知道会不会是定时炸弹。但是……”
刘今钰耸耸肩,“人家都跑到你家门口了,你赶不走还能怎么办?他们不算正式工就是,让他们干活换口吃的。
“期间你考察考察,合适的招进来,不合适的我们再想办法安排走。”
杨文煊摇头,“好吧,听你的。唉,以前看小说经常骂别人圣母,到自己才是真狠不下心来。”
“是你没到那时候,不过希望你不会到那时候。”刘今钰一副勘破红尘的表情,看得杨文煊眼珠子不翻难受。
话锋一转,她又说道,“对了,大同社框架还得调整,现在社内一套,社外一套,两套组织时而平行,时而上下级,乱七八糟,还是要简洁。”
杨文煊开始颇为认可地点头,后面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感觉你要当甩手掌柜!”
刘今钰笑道,“不然呢?老子要开启伟大的工业化,可没空玩政治。内务大总管,朕把这些杂事全交给你了,千万别让朕失望!”
两人嬉笑打闹,却不想迎面走来一个破坏心情的狗吏。
刘今钰“咦”了一声,看看何起蛟,又看看杨文煊,“老杨,这狗吏怎么还没走?”
杨文煊还没说话,却听何起蛟问道,“刘社长,你与杨副社长,是北直隶人?”
刘今钰与杨文煊对视一眼。
两人皆暗道不好:只顾着用普通话当外语加密说话内容,却忘了普通话也是方言一种,现在的北方已出现雏形。
刘今钰哪能让何起蛟逮着这个问题发挥下去,当即倒打一耙,“何狗吏,你怎还没走?你这班头当的也太轻松了罢?”
何起蛟笑道,“刘社长对在下的误会甚深。在下是为给唐夫人送殡,方才留至今日。此事已与堂尊报备,唐老爷也是同意的。”
刘今钰不饶人,“那你为何站在此处?颜香玉的棺材都快进坟眼了!这便是你说的送殡?”
何起蛟道,“这确是在下的不对。今早闹了肚子,方才解决,正要去送唐夫人最后一程。”
何起蛟说罢便往前走,可经过刘今钰时却又停下。
“刘社长心甚善。在下真没想到,金蝉脱壳这一招已被社长玩得炉火纯青,在下自愧不如。”
刘今钰神情顿时僵住,却又听何起蛟说道,“社长这般心善,便不该只救一人,听闻那位林娘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何起蛟越走越远,杨文煊贴近刘今钰,低声说道,“那狗吏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但这几天我一直让人盯着他,他也就在砖窑水泥窑逛了逛,没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