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宾客又开始了饮酒作乐,舞姬翩翩,昆曲婉转,席间欢笑如常。
而白婳却笑不出,杯中盛满的琼浆玉液此刻却如千万细针一般,顺着食管流淌进去,扎得她心脏生疼。
白婳不住地饮酒,想让胸腔之中的锥心疼痛再剧烈些。如此,她才能从中平复一丝丝对蓉儿的歉疚。
白婳看着席间一派安宁祥和之态,心下更加烦躁。抬首推脱身子不适,随即命雪芽南月不许跟上来,便兀自出了宫门。
太和殿外月高夜冷,白婳醉意渐深,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着往前走。
御花园紧邻着太和殿,没走多远,白婳眼前便是扑鼻花香。
几株梅花树孤傲立于风中,临着错落有致的梅树。紧挨着的是太液池,只不过白日里波光粼粼的清雅池水,此刻却幽深得吓人。
仔细嗅着,那其中有梅花的清冷香气,顺着寒气一股脑地钻进肺里,白婳被这凛冽气息冰得腹中一麻。
随即又笑了起来,白皙手指从枝杈上折了两朵红梅。
一朵别在鬓间,一朵捧在手心。
白婳双手捧着那朵红梅,凑近轻声说道:
“蓉儿,娘好痛……”
白婳捧着梅花在树下轻声低语,一袭红衣映在满园红梅之中,却更胜过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白婳醉意上头,并未注意身后跟着的人。
指尖在鬓间轻轻拨动,金丝竹叶钗应声而落,银白发丝如瀑般垂下。
白婳的眼睛要睁不开了,索性闭目养神,任由醉意侵蚀全身。在树下摇摇晃晃地踱步,却丝毫没有察觉,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池水。
白婳晃了晃脑袋,酒没醒,但困意却随之而来。
白婳脑袋随着困意一下下啄着,脚边向外虚探了半步,身子一软,向前一倒便栽了进去。
湖水冰冷刺骨,白婳却浑然不觉,只觉得那锥心刺痛逐渐变得模糊,四肢变得麻木。
恍惚间,白婳仿佛看见眼前出现蓉儿的模样。
只是蓉儿不似上次梦中那般安然温和,此刻却大张着嘴,神情急切,似是要说些什么,白婳却听不见。
但白婳看向蓉儿的神情却依旧笑着。
娘来了,娘来陪你。
沉醉在似梦幻境中,白婳却觉得比活着还要好。
突然身子猛地一轻,腰间被人箍着向后拽去。再睁开眼,映入眼前的却是沈熠。
只不过面前沈熠不复平日里慵懒妖冶的神色,此刻那双桃花眼眸中,满是焦急慌张。
瞧见白婳悠悠醒转,沈熠终于松了口气,忙脱下狐裘给白婳披上,双手覆上白婳冰冷纤细的指尖,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去一丝暖意。
白婳猛咳了几下,把方才喝进去的池水尽数吐出,又深深呼吸了几次,才觉得好了一些。
白婳倚在沈熠怀中,指尖缓缓向前探去,覆在那张鎏金面具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自指尖传来。
白婳抬起眼帘,正对上那桃花眼眸中的炽热深切,轻声开口道:
“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