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先帝骤崩,未曾及时完婚,婚仪之期因此推迟——
但算来,也该在近日了。
大殿之上,流光映雪,烛影浮动。觥筹交错间,沉默中的暗涌悄然翻滚。
赵砚行举杯轻晃,眼睫微敛:“沈爱卿忠勤为国,沈氏一门世泽绵远,朕自是记在心上。”
语调从容平缓,似是顺应先帝之命,未曾表露异议。
但他也未曾正面提及婚期将至,更未有明言允诺。
这场原该顺理成章的婚盟,因赵砚行的一句话,微妙地悬而未决。
赵怀霁微微一笑,杯盏轻旋,目光却未有半点波澜:“陛下言之甚是,臣与沈氏婚期既定,愿不负圣恩。”
众臣默然,目光游移,似在揣度这一字一句间的深意。
不负圣恩,还是不负君心?
赵砚行眸色深沉,叫人看不清情绪。
沈廷遇动了。
他微微颔首,端起酒盏,语气沉稳克制:“臣惶恐,陛下与瑞王抬爱,沈氏一门谨记先帝恩泽。愿竭力守节,恪尽臣职。”
沈廷遇言辞仍是谨慎。
既不逾矩,也未显亲厚。将沈家置于臣子之位,而非瑞王府的姻亲。
赵砚行的目光落在杯中浮沉的酒液上,半晌,缓缓启唇:“既如此,此事之后再议。”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气氛一瞬微滞。
这句话,仿佛顺承旧旨,婚盟如常。但赵砚行真正的态度,谁也无法揣测。
沈秋辞微微偏头,暗自观察着这一切。
辅国公千金本该是皇家与世家的维系,也是先帝给这场婚姻准备的筹码。
可在这场权谋角逐中,身为女子的她,又何曾有过选择?
若她仍是前世的沈秋辞,或许此刻会心生安然,以为这不过是婚事将近的寻常话语。
可如今,她分明听出话中深意。
赵怀霁话里话外,皆在强调先帝所赐,而非赵砚行的亲允。
他在试探赵砚行的态度。亦是在众臣面前明晰立场——
沈家与瑞王府,已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
大殿中几乎鸦雀无声。
此时,赵长宴忽然起身。
他目光扫过沈廷遇和赵怀霁,眸中似有流光溢彩。
赵长宴:“陛下,今日梅雪美景,不如让臣献上一曲,以助雅兴?”
他话音一落,便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秋辞。
“听闻沈小姐琴艺高超,不知可否与臣合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