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件事,姚知渝又开始头疼,资金有限的情况下,他们在选角一环拖得太久了,现在出品方要求他们尽快找好演员,否则就做好被塞人的准备。
他急丶导演也急。
受限于电影题材和文艺慢热的旋律,他们找演员比登天还难。合适的不来演,来试戏的又不合适,突出一个八字不合。
「不如你来演吧。」姚知渝喝了口酒,半开玩笑地说,「除了外形不符哪儿都没毛病。」
如预料般,黎风闲并没搭理他,只是慢慢喝茶,眼眸沉敛,像是思考什么。
「哎……我也不知道谁能演温别雨,他的情绪太复杂了,用力过猛很容易演成变态。」
说着说着,姚知渝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有声有色地分析温别雨,一边给自己倒酒。
「温别雨骨子里有股疯劲,他想被世界接纳,所以才会一次次逼着自己成长,那是他活着的意义……他没有输给任何人啊,他只是输给了命运……输给了一个治不好的病。」
黎风闲:……
姚知渝毫无徵兆地喝醉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倒背原文,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得跟犯了错似的,「风闲,我昨晚做梦梦见了温别雨,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披着戏服,全身都血淋淋的。」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下去,呛出了好几滴眼泪,嗓子辣得连话音都端不稳,「……风闲,拍电影真的好难啊,你懂不懂……你不懂吧……」
包厢里熏着沉香,飘逸舒心,尾韵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使得香气富有层次感。姚知渝趴在桌上,脑袋一拱一拱,担心他把香炉蹭翻,黎风闲按着底盘往里移了点。
到了凌晨。
七丶八个空酒瓶歪歪扭扭倒在姚知渝脚边。
黎风闲准备打电话让姚知渝的家人来接他走。
拿出手机,他又看了眼醉得撕心裂肺的姚知渝,不禁轻叹。
最近《幻觉》要改编成电影,由姚知渝亲自担任编剧,黎风闲本以为这是好事,谁知在选角上接二连三碰壁,拒绝他们的理由花样百出,当中不缺「剧本奇怪」丶「剧情迷惑」等。
这本书从出版起就饱受批评,一直被列为「精神毒物」,有人让姚知渝不要抹黑昆剧,少揣着一股子文艺腔写些自以为深奥的东西。黎风闲很少关注流行小说,不知道大众要求是什么,但在他的理解范围中,幻觉从来没有「抹黑昆剧」。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从何而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知渝喝醉了,你过来接他吧……嗯,在峰峦,九楼花字阁。」
「你在给谁打电话?」姚知渝睁大眼,手指紧抓着酒瓶,「……我不回家,我不回家!」他嘭一声站起来,膝盖不偏不倚地撞到桌腿上,震得酱油碟原地颠了两下。
黎风闲一时没留神,被溅了满袖芥末酱油。
姚知渝要醉不醉地傻站着,嘴巴半张丶黎风闲以为他要说什么,就拿纸巾先应付一下,擦着袖口上的酱汁,没想到隔了半晌,只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饱嗝。
包厢有独立卫生间,黎风闲二话不说把袖子翻折起,去洗手台用水冲了冲手腕。
擦干水后,他拨通内线电话,让前台送一件干净的衣服上来。忽然,大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重物沉甸甸撞在门板上的巨响。黎风闲皱眉走过去,眨眼间,门把竟然被外力生生压下。
他们没锁门。
还没反应过来,黎风闲便被闯入的人泼了一身啤酒,从肩膀到腰后全是湿淋淋的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