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绣玉兔,这回是玉兔迎春。
「巧善,你绣得真好。」
「嘘!」
青杏把脖子伸出去,左右看看,缩回来说:「忙着打扫呢。太太过些日子就到家,特地回来给七爷过生日,老爷要年底才回,说是有要紧事等着办,脱不开身。」
怪不得要赶着做那件新衣,原来是要做给五太太看的。
青杏压低了声,接着说:「你出去那会,里边吵起来了。刁妈妈听到几句,打热水时告诉了我。原来碧丝姐姐不打算把帐报给七爷听,就是不说各家出了多少钱,只说是大伙合力,顾全了我们的脸面,她可真好!嚷的是雪梅,她出二十两,听不见一个响,心里不痛快,摔摔打打,霜菘也不舒服,这就吵上了。你说,她们哪来那么多钱,是老太太赏的吗?」
巧善不觉得碧丝是为她们着想,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出主意的人精明了。
七爷瘦小,做衣裳不怎么费料。那暗花缎子和银鼠皮毛,她们这辈子都穿不上,做出一件究竟要花多少钱,全凭人家说。
雪梅霜菘没觉得价钱高,应当是在老姨奶奶身边伺候时,看她做过,心里有数。可是主子做衣裳花钱无度,管这事的人要从中捞一笔,再是裁缝铺和绸缎庄,层层叠叠。
她不懂买卖行市,没起疑心。他清楚这些门道,一听就知道有诈。
果然还得有见识,才能算真聪明。
碧丝那二十两,算是抛砖引玉,先拿出这个钱,做完衣裳肯定有剩馀,偷偷放回自己兜里,或者根本不用拿出来,用别人的钱就够了。
好人她做了,事也办好了,能在太太面前立功,还不用花自个的钱,果然厉害。
她走了神,青杏等不来答案也不计较,找出一捧碎布头来拼,自顾自说:「我先糊个底子贴上去,再撑一阵子。」
「嗯。」
「菩萨保佑,大老爷发大财,一定要大发,阿弥陀佛。」
巧善也只剩脚上这一双了,这是梅珍给的。她的旧鞋短了,给了青杏。一代代穿下来,本就磨得厉害,再怎么费心修补也穿不了多久。
柜子里有不少的钱,袖子里留了一两,拿这钱就够做好几双。他叫她该花的花,可是……
还是做吧。
没得替换,这天气洗完又干不了,只能稍微擦擦,鞋子又脏又臭。
他不会闻到了吧?
她脸上烧得慌,怕被看出来,垂头专心绣花。
七爷忙着读伯父给的书,能干的人忙着裁新衣。
巧善安心绣花,忙上三天,把早前接的活都做完了,她将这四张玉兔献瑞帕子包起来,带去灶房交给梅珍。
梅珍往怀里一塞,拍着胸脯说:「你做活细致,值个好价。这就要过年了,少说要多讨二三十文。」
巧善不愿意坐地起价,干巴巴地说:「胡掌柜为人不错,肯赊料子,我看还是算了,留着交情在,日后好相见。」
「行吧行吧,小老实,我告诉你,我发大财啦!」梅珍眨眨眼,眉眼带笑说,「沾你这干娘的光,尿布新衣都有了。小赵大人送了一堆料子棉花,小老虎高兴坏了,说……」
「你这样我可不依!」
「是是是,先给柔儿做。你放心,不给她做,不光你这干娘要骂,万一小赵大人知道了,我还有命活吗?」
「别胡说!」
「我错了,打嘴。」梅珍把小柔儿抱起来塞她怀里,贴着她小声说,「我说那时候怎么特意问起你,原来你们是亲戚,你又不早说。我该多说几句的,好叫人放心。瞧人家,对咱们多好。」
「拐了九道弯的远房亲戚,说出来都不好意思。起初不认识,在老爷那边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扯出来。这是他人好,重情义,才愿意相帮。」
「喔……管它远不远,横竖如今是近的。嘿嘿!对了,我包了十个鸡蛋,打算去黄婶子家里看看。她再不回来,这八珍房要翻天了。我得告诉她,大老爷这就要回来了。」
「替我也捎一份。你等等,我去买。」
「行了行了,我去弄,你好好抱着她。」
梅珍捏着发酸的胳膊进去,柔儿正好醒了。她不哭不闹,只睁着眼睛在看巧善,眼珠子动个不停,似乎看不真切,在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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