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惟心口酸胀得几欲炸开,几息后,他用右手轻轻抬起挂在腰侧的兰草玉佩,那玉佩在幽然月色下更加莹润,用羊脂玉雕琢出的兰草栩栩欲活,更显高风峻节。
他俨然不信,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凄凉月色,「你说你对我没有情意,那这枚玉佩呢?」
贺之盈在望见他抬起玉佩时眸光一顿,一息后沉静道:「当日臣女僭越,将殿下当作未婚夫婿,赠此玉佩实属人之常情,但……我如今不敢觊觎殿下半分,烦请殿下将它还给臣女吧。」
胸腔似被惊雷猛然一击。
容惟冷笑,带着怒气猛然点了几下头,嗤道:「好,贺之盈,你可真是好样的。」
见她仍旧垂头不语,竟连半分目光都未分给他。
他何时尝过如此滋味?他的一颗心仿若被狠狠碾碎,苦涩得要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胀,冷冷看了她一眼,「玉佩雕了兰草赠了我,就别想要回。至于退婚的事——」
贺之盈猛然抬头盯着他,眼中燃着希望。
话都说到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了吧?!
俊秀傲然的郎君冷然掀唇,语气冷硬得没有任何拒绝的馀地。
「贺之盈,你想都别想。」
说完也不再看她反应,便漠然转身,掀开殿门离去,玄色衣角在黑夜中凛冽微扬。
那玄色身影转眼便消失不见,贺之盈心中仍是惊涛骇浪,阵阵天雷滚过心口,她颓然跌到殿中冰凉石砖之上。
他一定是中邪了,一定是,明明是她逼迫他定亲的,怎的如今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肯退婚?
殿门大开,京城不似江南炎热,虽是盛夏,但到了夜间难免寒凉,一阵冷风吹过,唤回贺之盈心神。
她身体一缩,准备起身回宴。
出来这般久,她得先回去,否则姑母该担心死了,退婚之事令她焦头烂额,还是回去再细想解决之法。
刚踏出殿门,便见那边回廊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婢。
「见过贺娘子,太子殿下担心娘子找不着回路,命奴婢来带娘子回华枫殿。」
贺之盈怔住,半晌后开口:「有劳。」
看着女娘随着宫婢越走越远,消失在视线之中,隐藏在暗处的那人方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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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仍是语笑喧阗,众人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男宾们均是世家子或在朝中担任要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女眷们则是聊着当下时兴的钗环香粉,相约着要办赏荷宴。
「之盈,你去哪儿了,怎的去了这般久?可没把我急死!」贺岚一见贺之盈回席,便着急地迎了上来。
贺之盈心中也是愧疚无比,歉然道:「对不住姑母,我就是饮了几盏酒,在湖边吹风醒酒,一时之间竟忘了时辰,让姑母担心了。」
贺岚这才放下心来,「你这孩子,下次记得派人来说一声。」
朱暮蝉忙帮着缓和气氛,「哎呀母亲,殿中太闷,表姐出去走走罢了,你看那太子殿下不也离席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贺之盈闻言下意识地往那席位看去——
一旁的贺岚斥道:「你这孩子真是没轻没重的,太子殿下是我们能议论的?你说话可警醒着点!」
朱暮蝉却毫不在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