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抓住了?”
萧且随似乎就等着她问这个呢,得意地“嗯”了一声。
沈亥风早将所查之线索上报天听,只不过他们皆以为他们会在十月公主大婚那日行事。
宣宁的心紧了紧,听他停顿,着急地拍了拍他的脸,“快说!”
轻轻柔柔的,压根儿不疼呢,萧且随乐滋滋地想着,她竟开始对我手下留情了,从前打起人来,哪回不是用尽全力。
“承江王已秘密回京,早和裴中郎调度了云策营在兴庆宫。”萧且随兴冲冲地将听来的事儿告诉她,“原来吐蕃九王子扮作随从潜入长安,昨夜他没有跟在五王子后边,沈亥风已起疑心,很快将消息传出去了。”
怪不得沈亥风跑那样快,宣宁瘪了瘪嘴,伊川乔装的消息她早知道了,她哼声说道,“阿兄回来了,谢方行就不知所踪,哼,什么事儿都瞒着我,真没劲。”
她想了想,问道,“伊川呢,死了没有?”
萧且随滞了滞,语气酸酸的,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吐蕃九王子的名儿?他就是…那个人吗?”
李意如和那个异域男人的纠葛他早在梦中就知晓了,上回李宣宁盯着那几个番人看,那个伊川就在其中。
宣宁哼了声,不耐地重复道,“他死了没?”
伊川身手的确敏捷,昨日大军压进殿外,他很快就发觉不对,领着亲兵杀出重围。
朱雀门近在眼前,却不知从哪里奔出个金吾儿郎,他骑乘突厥战马,驰骋中弯箭劲射,伊川弃马闪躲,最终被赶来的禁卫们按住了。
“所以,他究竟死了没有?”宣宁有些莫名的烦躁,这绝不是属于她的情绪,失控的错落感让她甚至有些惶恐,一定是“她”想问的!
宣宁生了“她”的气,用力锤了锤萧且随的手臂。
“你很在意他的生死么?”萧且随眨了眨眼,忍住了心中的酸涩,放慢了声调,“你怪我抓住了他,是么?”
第88章迷茫
少年的手指白皙,很显骨感,他紧紧地攥住边角,手背上凸显着青色筋络,棱角锐利。
宣宁还想着上回他在静听院捏碎飞角石桌的事儿,这要是把她的床榻给弄散了,她往哪儿说理去?
“快撒开!”宣宁拍拍他的手背,好声安慰,“我哪里就怪你了,不过是想知道昨夜的情形罢了,你若是累了就去临照阁歇着,我另外喊别人进来问就是,别在这儿胡闹。”
踩凳狭窄,萧且随松了手,抻了抻曲得酸麻的长腿,就这样半撑在榻沿看着她,眸色水光得像洒进细碎的糖箔纸,清透中带着些怨念,浓黑的睫一扇扇的,好似受了欺负的小狗儿,摇着尾巴要找主人为他做主。
“别人哪有我清楚。”他嘟囔了声,反正她迟早会知道,他干脆些告诉她,免得她总想着赶他走,“他没死,吐蕃使团一干人等都圈在驿馆了,伊川则被押入刑部大牢候审,官家指了刑部侍郎主审,承江王、临汾王和大理寺少卿辅之。”
“你只晓得关心他人。”萧且随瘪着嘴,而后又碰了碰她的手,冰冰凉的,他扯扯薄被将她的小手遮起来,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李宣宁,楚郢没有死。”
“没死!?”这实在出乎意料,宣宁险些嚎叫出声,“打了十几下都没死?看来‘我’得开始练练臂力了。”
萧且随神情略略严肃起来,“我请陆子彦去处理他,可没想到他已然清醒了,这畜牲死有余辜,我本想着再回去补上两刀,可没想到原来他脖子往下都不能动弹了,所以…我想先问问你。”
一个痛快的死法确实便宜了他,宣宁眼睛亮了亮,问道,“他如今在哪儿呢?”
“官家知晓了昨夜的事儿,他讨不到好处去,蔚园也已经圈禁了。”
云策营和神邶营一并出动,驿馆和三州世子的园子均有重兵把守,就连淄川王府外也围起了飞翎,九门紧闭,长安城风云色变,人人自危。
“这样…”宣宁沉沉地说,“看来三哥气数已尽了,只是不知戚氏一族会不会善罢甘休,连根拔起也少不了一场涤荡。”
看来最近阿兄他们有得忙了,宣宁看向萧且随,他本也应在阿兄麾下大展身手,如今却甘愿只得一个小小驸马之位,不知他心中是否有憾?
少年却没想那么多,他在这儿将就了半宿,脑袋上蓬乱乱的,前头翘着几根不听话头发,看起来慵懒随意,但也令宣宁感到不适。
她伸手去压他的发梢,可那头发怎么也不肯下去,她实在不舒服,下狠手往他脑袋上一按,将那两根头发扯断了。
怎抚得好好的忽然拔人家的头发?萧且随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气,捂住脑袋退后了些,两眼委屈,“淄川王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儿,你做什么要来袭击我?我可是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