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根本没有由得我靠不靠近的问题。
还在殿外就听见陆凝也的闷咳声,他的寝殿安神香的味道很浓重,透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的死气沉沉。
我原本揪着的心更是沉入谷底。
宫人倒是很多,可真正伺候在殿里的没几个,个个表情谨慎拘谨,青鸾殿外一队禁军,进出都被严防死守。
刚走近时,就听高辛夷的声音压抑着,像是在发脾气,隐约一些词句传入耳,拼拼凑凑成一个令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那便由你的命来抵。。。。。。。陛下只是积劳成疾的咳疾。。。。。”
“你来喂。。。。。”
“你怕死?那我先要你的命。。。。。”
砰!
碗碟落地的声音格外沉闷。
但候在外头的宫人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动。
不一会儿屋里的宫女被拉了出来,这才发现她脸上带着一层面纱,哭着被拉了下去。
殿里又传出陆凝也的闷咳,还有他低声的几句安慰。
大约是安慰高辛夷。
我心底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被浇灭,心凉到谷底。
以为真的只是面对北盟的障眼法,但是这浓重的安眠香和药味,还有宫女们抗拒的表情,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些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病了,而且这病,多少与传染有些关系——肺痨。
所以宫人们都谨小慎微,不想靠近。
这皇宫里,人人自危,难怪会传的那样可怖,会说新帝好不起来。
北盟的人才无所顾及,萧牧野才会这么着急赶往作战地。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凝也确实重病在床,部署和战局都得依靠他人。
甚至他床前,连喂药的宫女都避之不及。
脸上一凉,我仓促地擦过,才发现沾湿了掌心。
恰巧此时御医送了第二碗药过来,战战兢兢地捧到另一个宫女面前。
那宫女看起来被方才的动静吓着了,整个人像是要哭出来。
耳边陆凝也的闷咳不断。
恰逢高辛夷在里头冷喝了一声:“药呢?”
她浑身一抖,去拿药碗,刚接到手里,她突然方向一转,将碗递进挨在一边的我手里。
猝不及防,我的手心多了个温热的药碗。
“陛下根本喝不进药,谁伺候都是一个死。”宫女恐惧地摇头:“我姐姐刚被拖出去,我不、我不敢——”
身为下人,生死由不得自己。
她的害怕也属于人之常情,我看着碗里黑乎乎苦涩的药汁,却不觉得害怕,只觉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