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家表亲要坐船回扬州,阮葵要跟着刘夫人去送,藕香未跟着去,抬步去了元献院子。
“荷生,荷生。”她在院外喊了几声。
“哎!来了!”荷生匆匆跑来,欣喜道,“原是藕香姐姐,快进快进。”
藕香笑着跨进门槛:“你怎的这样热情?可是有事要求我?”
“您可算来了,可是你们小姐有事来寻我们少爷?您不知晓,我们少爷一颗心都要挂去你们小姐身上了,已是伤心难过许多日了。”
“元少爷罚你了?”
“那没、那没,我们少爷那性子您还不知晓吗?也不会说难过,也不说伤心,看着没事儿人一样,就是闷着头看书,我是真怕他将眼睛给看坏了。”
“我就说,元少爷向来是最温和的,怎会因此事迁怒与你?放心吧,我就是来给你们少爷解心结的。”藕香笑着将袖子里的那卷书拿出来,“喏,等你们少爷回来了交给他,他看了便明了了。”
荷生咧着嘴接下:“是、是,多谢姐姐。”
“行,那我便先走了,一会儿还有事要忙呢。”藕香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诶,你可千万莫偷看。”
“姐姐放心,我哪儿敢乱翻主子们的东西?我这就收进屋里去,待少爷一回来便禀告。”
元献回来时天又是黑的,荷生听见动静,笑着迎出来:“少爷,您回来啦。晌午藕香姐姐来过了。”
元献脚步一顿,继续往院子里走:“她来了吗?”
“葵小姐倒是没来。”荷生说一句,又立即解释,“藕香给了我一本书,让我转交给少爷,说是少爷看了就明白了。”
“什么书?”
“我也不知晓,藕香说了不许我看,我收好了放在书桌的屉子里呢。”荷生边说边进了门,将那册卷成一卷的书册递给元献,“就是这个。”
元献接过,在桌边坐下,将灯挪近一些,翻开书页,只是囫囵瞟了几页,脸上便浮现出笑意来。
“这是何意?”荷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你去吧,我再看一会儿。”元献笑着摆摆手,双眸还盯着书页。
这是一本讲述风月之事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大侠和一位温婉闺秀的故事,里面倒没有太过露骨的内容,唯一过分的便是那大侠在花雨从天而降,亲吻了那位闺秀。
他连夜将话本子看完,几乎连情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上课时都还在琢磨:原来小葵花喜欢这样的。没关系,只要不是什么活人就好,一个话本子里的人,暂时还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琢磨明白了,心境开阔许多,没再在书院里赖着,早早便回去了,荷生又是笑着迎过来。
“少爷,葵小姐亲自送了信来。”
“送信?”元献眉梢微动,“我瞧瞧。”
荷生将收好的信封拿出来:“喏。”
信封里不过一张信纸而已,元献抽出信纸,看过一眼,笑了。
那信纸上写着:谢谢你的颜料,但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火折子。”
“啊?”荷生茫然递出火折子。
元献接过,点燃蜡烛,将信纸塞回信封里,以烛火点燃,烧了个干净。
荷生只当是私相授受不好,这是在销毁证据,还冲他笑了声:“嘿嘿,如何?”
他面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云淡风轻道:“过两日休沐,我自会去寻她。”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出去了。”
元献仍旧看着地上的那团灰烬,翘起的嘴角一直未垂下过。
休沐那日是个雨天,阮葵撑着伞站在海棠花树下,没好气看着他:“下着雨呢,你没事儿喊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花雨。”元献抬眸。
“我有病啊,我大雨天出来就为这个?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回去躺着了!”阮葵气得转头便走。
元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印着梨花的伞在她手中转动,扫过吸满了雨水的海棠,粉白的花瓣扑簌簌、哗啦啦往下坠落,溅起一地的涟漪。
“嘭”,伞落在积水的地上,砸出一圈水花。一片模糊的海棠色从她眼前掠过,最后,一双微颤的眼睫落入她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