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沉义愤填膺之下,又在薛绥面前大倒苦水,说了不少平乐以前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的旧事,为文嘉叫屈,但也叮嘱薛绥,不要轻易招惹她,免得为自己惹来麻烦……
日光刺破云层时,薛绥才送薛月沉回去,寻了个借口,带着小昭出府,去同文嘉见面。
马车经过东胜街,正好撞见京兆府的官差在告示栏前,贴告示——
“承庆太后七旬万寿圣典,上谕恩泽四海。”
“一应窃盗、斗讼、逃役等罪,皆除其刑。”
“漕运脚夫、灶户所欠徭役银,概予免除。”
“各府县滞狱三载者,罪减一等落……”
“……”
告示栏前,老秀才眯着眼念布告。
周围人纷纷侧耳倾听,几个孩童在人群间嬉笑穿梭,兴奋地嚷着“要大赦天下啦”。
街边的摊贩也顾不得招揽生意,纷纷挤过来,伸长脖子张望。茶摊前,几个老者摇着蒲扇,摇头晃脑地感慨世事无常。
整个街道瞬间被热闹填满,兴奋而嘈杂。
“这大赦什么呀大赦,好处最大的是平乐和萧家……”小昭趴着车窗,看着外间的喧嚣,愤愤地放下帘子,在薛绥耳边唾骂。
“姑娘,该不会是狗皇帝为了平乐和萧氏,才颁下大赦圣旨的吧。”
这声狗皇帝,骂得薛绥嘴角扬起,忍不住笑意。
“莫要妄言,隔墙有耳。”
小昭的猜测是真的,也不完全是真的。
为君者重利,崇昭帝并不是一个为了情分罔顾朝纲的昏聩君王。
他有自己的考量。
他可以借太子的手打压萧家的外戚势力,让他们乖顺地匍匐在地,也断然不会看着李肇将萧氏一族赶尽杀绝,让朝堂老臣寒心。
太子是刀。
萧家也是刀。
此消彼长,恰是帝王平衡之术。
相比萧氏外戚蠢蠢欲动,让太子一方独大,更会令皇帝坐卧难安——皇帝之下,就是太子,一山容不得二虎啊。
这盘棋,崇昭帝下得比谁都精明……
小昭又轻声叹息,“可惜了文嘉公主的药王经,文嘉公主和婉昭仪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绣成的……当真就这样算了吗?”
薛绥淡淡一笑,扶正鬓边的青玉簪,没有回答小昭的话,而是撩帘望向街边的人群。
人群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勒马停在酒肆的幡旗下,一身织金蟒袍衬得他骨架越笔挺,英气逼人。
视线相撞的刹那,他眼中竟无半分波澜,眉梢冷凝似铁,紧抿的唇角更是淬了寒冰一般。
薛绥不自觉地攥紧车帘,眯着眼瞧他。
冷漠至此,倒真像个讨债的……
李肇:呵,看孤理不理你。
薛绥:你不理我,那就多谢了……
李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