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白离倒和他们想得差不多。那异族刺客哇哇大叫,不可置信:“雪女,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吗?你这么和我打下去,你是真不想活了啊。再这样,我就不留手了……”
“你们何曾留手?”雪荔自损式的打法,让自己与白离的招式混乱无比,“想杀我,便来。”
白离一掌拍下她额头,血丝顺着额心滴落。剧烈痛意,又让雪荔从魔笛中找回几分神智。可雪荔心脏好痛,全身筋脉好痛,她感觉气血纷涌血脉欲崩,整个人似随时要爆炸……
爆炸无所谓。
她可以死,没关系。
敌人必须和她一起死。
师父的真相必须被她找出来。
凛冽杀意凝聚在少女的眉心,血迹斑驳下,她硬是撑着那口气,从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状态中,将白离击飞一瞬。就靠着这一瞬的时间,她的匕首再次横向宋挽风——
“哐——”
兵人与武人的交战溅出大片火星,白离咳嗽着从巨石大坑中爬出来,便看到纵飞在半空中的雪荔,“问雪”和铁扇相击后,铁扇的主人朝后疾退间,脸上被风切出了几道血口子。
宋挽风含笑。
洌冽痛意从脸上血刀子间渗出,他并不在意。他身为风师,一向运风御叶,自以为自己到底有胜过雪荔的一处。而今雪荔如此拼命,他感到雪荔即便是轻功,也终有胜过自己的一日。
这便是“无心诀”吗?
她拥有无上天赋,玉龙用“无心诀”催发出无限潜力。失之得之,皆是“无心诀”。
宋挽风静静地看着雪荔,他朝后飞退间,靠话语,来蛊惑她:“你还不愿意承认吗?你如今的状况,难道是我造成的吗?是我逼着你服药,是我日日磋磨你吗?
“魔笛声只对你有影响,只控制你。这难道,会是我做的吗?”
铁扇卷起长叶,叶状成齿啮形,在雪荔颈上割出血口子。魔笛声如夺命般催来,雪荔内力凝滞,神思恍惚间从高空中跌落,摔入兵人堆中。
她不控制兵人的时候,兵人的武器朝向她。她在尘土间翻滚几圈,如人躲兽,趔趄又狼狈。
阿曾那边焦急:“雪荔!”
阿曾朝高空喊道:“有没有法子,让雪荔彻底摆脱那个笛子?”
高处的山峰间,粱尘和奔上山袭击他的杀手们交战。左支右绌,他自己这方变得情势艰难,几次想关照下方的人,都被杀手们逼了回去。
粱尘无暇他顾。
下方,雪荔从兵人中挣出一席之地,跌跌撞撞地爬滚向前。魔笛声在她脑海中摧枯拉朽,她想爬起来,又摔下去。
她听到了宋挽风的话,她咬着牙抬起头。少女的脸颊上沾满了尘与血,让人看得十分心悸:他们从未见过,有人将雪荔逼到这个份上。
而这,是宋挽风做的。
隔着人海与杀戮,雪荔怔怔看着宋挽风。
她感受着体内刀绞般的痛意,她模模糊糊地想,这是不是便是林夜经常感受到的那番痛苦。原来这么痛……她又模模糊糊地想,是啊,是谁让她痛成这样呢?
魔笛对她的影响如此强大,难道是宋挽风造成的吗?
她盯着宋挽风。
宋挽风轻声:“你自幼,就每月服用药物,不是吗?她说,要改变你的体质,要你的身体和旁人不同,你每月服用药物都很难受,但你从来没有停过一次。
“去年年末,她死了,你再未服药。但是今年,你服用了最后一次药。”
雪荔怔忡地想,她何时服用最后一次药了?
她毫不犹豫地想到,几个月前,她与林夜说,自己体内好像多了些什么,自己觉得不对劲。林夜和她曾经因为这件事,去找光义帝讨要血,惹出诸多事宜……而那研究皇帝血的老神医,一直没有告知结果。
她太忙了呀。她一会儿杀光义帝,一会儿逃亡,一会儿又追霍丘国线索。她忘却自己身上的麻烦,这重麻烦,在今日,终于带给她灭顶般的伤痛。
宋挽风轻声:“小雪荔,这就是,‘兵人计划’。”
魔笛声“咚咚”,每一下都捶打雪荔的心脏。雪荔感到自己的心脏,随时要碎在其中。
而她的心,好像已经开始碎了。
雪荔抱住头,忍着裂开般的阵痛感。
噬心,无心诀,兵人,药物……师父,宋挽风……林夜,照夜将军……她是檐上的冰凌,看着蜘蛛在檐角织网。数年间,无数混乱丝线已成迷乱蛛网。
那些蛛丝所指向的方向,让她的思维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