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并未轻举妄动,只是顺着陈识的话往下说:“那位朋友与陈掌柜关系很好吗?”
“算不上很好,不过我这小店的装潢,就是她出的主意。”陈识指着桌椅,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她那时候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男子接过丫鬟手中递来的喷壶,仔细的在青草周围撒了一圈,晶莹的水珠从细长的叶子尖上滑下,没入土里消失不见。
“她一定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许昭感叹道,转过身子看向陈识,“那姑娘既有如此魄力,又怎会选择已经娶妻的男子呢?”
陈识冷笑一声放下喷壶,脸上显露出嘲意:“有何不可?横竖不过是为了她口中的真心,一句钦慕便能让她放下一切跟着他走。”
许昭垂着头没回话,不断整理着脑中细碎的线索。
陈识口中的这个人,不出意外说的大概就是芍药,而且听他这意思,他应当也知晓芍药被刘平野赎身的事,并且还相当不赞许芍药的选择。
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到了屏风旁的迎春花上,心头骤然有些发慌,连芍药这样聪慧的女子,直到死,竟也未逃过情爱二字。
“不说这些了,姑娘请坐,来尝尝小店的菜品可还合口味。”陈识放下花盆,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男子示意许昭落座,几个小厮已经布好了菜。
甫一坐下,程景明就放下了他表面的矜持,对着许昭眼巴巴地探头,脑袋几乎快要与人抵在一起,小声问起方才的对话。
陈识有些好笑,摆出一副先生的姿态敲了敲他的手面:“殿下,食不言寝不语。”
许昭借机慢吞吞地夹起程景明面前的一块肉,她今日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能吃点东西,自己面前还摆了一圈素菜。
若论对古代吃饭的了解,她只看过电视剧中的片段,王孙贵族子弟不允许吃离自己过远的菜,许昭一点也不心虚,程景明是世子,她可不是。
程景明眼见着一双筷子从自己面前一趟趟经过,他愣愣地眨眨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当作没看见。
正如许昭所想,基于她的百姓身份,陈识也不好开口说人没规矩,一圈下来,几人倒也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天色已晚,陈识原本还想将人留下,奈何茶楼毕竟不是客栈,几人的房间分配都是问题,他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殿下请回吧,今日之事多谢了。”
许昭站在朱红色的县衙大门前,青色的外衫随着发丝被一同掀起,身影看着格外单薄,女子的眼眸漆黑,亮的如天上的繁星。
程景明在宁都有自己的世子府,自是不会住在衙门,他眼巴巴地看着许昭:“那我明日再来?”
许昭有些好笑:“殿下想何时来便何时来,无需询问我。”
程景明知她这话便是同意了他继续跟着的意思,男子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眼弯成了月牙:“明早我来寻姑娘,定不会失约。”
许昭点头,转身进了大门。
迎面而来的几个捕快脚步匆匆,抬着尸体进了另一个房间,裹尸布里女子的头发太长,有几缕甚至滑下来拖到了地上,一路沾染了不少枯叶。
许昭脚下一顿,蓦地掉转了个方向。
丁檐果然还在县衙里。
许昭轻轻敲了敲门框,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是有什么事?”男子在写字的空隙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今日出门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许昭没想过瞒住丁檐她出门的事,毕竟县衙就这么大,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一阵骚动,即使她有心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确实有。”
她把追杀两人的小厮说了出来,映月楼的事半真半假的掺和着,许昭并不能完全相信丁檐,或者说,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信。
“哦,那人与姑娘当初见到杀芍药姑娘的人身形是否相似?”丁檐眼神锐利,盯着她时让人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尚未确定。”刚穿来时她顾着逃命,只勉强记住了个轮廓,那人又是大众身材,若说身形相似,路旁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有八九分。
丁檐点头,一一记下。
许昭却有些等不及,她紧扣着自己的手心上前几步:“验尸结果如何?芍药姑娘的死因是凶手割在脖子上的那一刀吗?”
丁檐整理了一下案卷,把相关的案件归纳在一起编入册,“是,那把刀割在了她的脖颈处,出血很大,几乎是一刀毙命,除此之外,死者身上还有几处皮外伤。”
他拿起仵作刚送来的验尸结果,说道:“腰间有一处刀伤,后背脖颈处有青紫掌印,与你说的死者是先被人打晕,再被杀相吻合。”
正说着,丁檐却突然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她:“按照伤口形状来看,死者腰间与脖颈处属同一凶器,你说你只看到凶手在已经昏迷的死者脖颈处划了一刀,那时你已受伤躺倒在地,可你受伤之前呢?便记忆全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