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封珩震惊道:「里面都是南疆相关卷宗,多少门人心血,小师叔,你——」
不要再说了……
「哦,对,我是你小师叔,我还是你小师叔。」
靖安言缓缓举起熄云剑,屈指一弹,剑鞘叮叮当当摔落在地。
「长忆,看着。」
不要——!!!
「铮——」
刹那间,封长念和十年前的自己一起,耳边响过了一阵令人晕眩的嗡鸣。
靖安言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抓着剑锋,不顾鲜血淋漓而落,一把折断了这柄长剑,然后毫无顾忌地丢进了火里。
「告诉你师父,以后玄门没有靖玄念这个人。」靖安言把腰牌扯下,一同扔进火里,「我靖安言,与靖家丶与玄门丶与大魏,恩断义绝,以后再见,就是仇人。」
就是这句……
就是这句!!
封长念攥住心口,连呼吸都会带着痛楚。
就是这句话!自靖安言叛逃起,在他脑海里足足盘旋了一个月。
他永远记得靖安言当时看他的眼神,冰冷的丶陌生的丶无情的,仿佛他们不是曾经朝夕相对的叔侄同门,也不是曾经替他挨打受过的小师叔,而是有灭族灭门之仇的死敌。
其实没有怨过吗?
封长念想,他怨过的。
怨为什么靖安言要毫无理由地这么决绝,怨为什么靖安言就这么一走了之,怨昔日那个对他百般呵护照料的小师叔顷刻翻覆不见,怨命运选择那天玄门烧书直面靖安言的最后一个人为什么是他!!
扑面而来的恶意,从不熟悉的目光,决绝而去的背影……
年幼的封珩站在那儿,比当年绥西侯将他一个人丢在长安还要迷茫。
他不管不顾地冲进火海,任由仆从在背后惊叫,任由那些火焰灼烧他的衣摆,他向靖安言扑过去,可就在快要接近时,一根裹挟着熊熊火焰的横梁蓦地砸下,在二人之间造了一道天堑。
「小师叔!你出来啊!」他真的怕了,「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另一端的靖安言没有说话,而是深深丶深深地再看了他一眼。
然后踹开另一侧窗户,利落地顺着那只窗子翻了出去。
他逃了。
一阵尖锐的头痛席卷而来,封长念难以忍受地撑住额角,闭着眼重重地跌坐下去。
他的听觉还在奏效,一时是年少自己的呼号,一时是靖安言冷肃的语调,一时又是那不曾见到过的丶靖安言狼藉之中的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