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你认为我是错的,却不认为他随意将你带离是错的。你属于沃尔图里,而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外人辩护。因为这个外人。”
凯厄斯的声音连续尖锐到一种极点,反而化为一种冷酷与平静,“你为了维护他而忤逆我,你甚至…”
他吸一口气,目光平静,深不见底。
“甚至因为他而厌恶我。”
其实我很想为自己辩解,我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恐惧与瘫软耗光已我所有力气,突然而过度的惊惧涂满神经末梢,使每一寸肢体都变得蓬松而绵软。我只想坐下,只想闭上眼,只想缩到黑暗的角落里,平复心情。
“我讨厌你。”我顿了顿,声音平直缺乏波澜,“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的话。”
潮水样的疲惫倒灌上来,我感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沉。勇气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件奢侈品,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它消耗很快。亲爱的上帝,如果你还醒着的话,拜托结束这闹剧吧。
凯厄斯完全静止了。
他所有因愤怒而过分生动鲜明的情绪都在刹那间冻结,他愣着,站在那里,失去一切表情。
如果不是看到一片蛛丝般的裂纹从他攥紧的手背上蔓延而起,我几乎要以为他再度死去。
打破这种沉默的是一声什么落地的闷响。
凯厄斯身后,玛吉不知为何栽倒在地上,面色通红,呼吸困难。劳伦佐双手托着她的肩膀,正努力想将她往怀里带。
“玛吉!”
希奥布翰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这种情况下,我和凯厄斯的争吵让她为难,她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做,只好仍跪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分一毫。
“玛吉!玛吉!你没事吧?”
实在看不下去,我推开愣在原地的凯厄斯,朝玛吉跑去。身体一下还没能习惯这种失去重心的距离,脚腕一崴,我差点整个人栽倒下去。
一只手堪堪抓住我胳膊,将重心拉回,力道之大差点没让我手臂脱臼。可我根本来不及感谢他,也来不及恨他。我几乎要被愧疚淹死了。飞扑到玛吉身边,我将那细细的脖颈托在手上,她皮肤冰冷,呼吸却如此灼热。
“玛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想将她抱起来,可又不敢轻举妄动。一片阴影垂下来,不偏不倚凑到我身边,我往旁边挪一挪,竭力避免这沉默的靠近。
玛吉嘟囔了句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打算抱她站起。阴影如影随形,我随他去。玛吉又嘟囔了句什么,我来不及去听。
“希奥布翰!”我抱着玛吉,尽量控制住速度不被潮湿的地面滑倒,快步向那仍跪着的夫妻跑去。
我跑到希奥布翰面前,她仍然没有起身。玛吉的身体还在持续升温,滚烫的温度让吸血鬼有种本能的畏惧。
手指开始发抖,连带着手臂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我腿脚发软,一种重压从玛吉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传来,压迫住神经,迫切地命令我坐下。
视线又开始模糊,但我用力咬住嘴唇,驱赶这份不适,努力抱着她。
“如果你还知道谁是你的主人,就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
凯厄斯的声音在背后提起来,飘渺如幽灵。我的背靠上什么。与此同时一股力量拽开我的手,眼前希奥布翰的影子颤颤巍巍站起来。有什么东西被从我怀里接过去。
我祈祷接过玛吉的人是希奥布翰,可视线已经不容许我再看清了。但不论是谁,我都想说这个人也太不小心了。她没注意到我的一部分,或许是领子还是头发什么的,和我怀里的玛吉缠在了一起。
在玛吉被抽走的同时,我的身体无可避免与她贴近,跟着栽下去。
而正是因为这份贴近,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终于听清玛吉嘟囔的话。
Lie。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