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科夫元帅和赫斯署长对视一眼,前者上前一步回答:“陛下,初步排查显示,卡尔似乎……长期处于独居状态,社会联系极其有限。在他潜入前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发现明确的、可疑的联络记录。目前来看……他更像是一个被个人仇恨驱动的……孤狼。但相关调查仍在全力进行中。”
塞拉菲娜听完汇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似乎并未出乎她的意料。
一个能策划并执行如此大胆袭击的人,要么背后有极其隐秘的组织,要么就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完全不顾生死的疯子。
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很好。”她说,然后站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所有官员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你们都清楚了自己的任务。”塞拉菲娜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皱褶,用一种宣布散会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去执行。现在,离开这里。”
“是,陛下!”
在场的帝国高官们如蒙大赦,又如同惊弓之鸟,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最恭敬的姿态向女王行礼,然后脚步匆匆地退出了这个让他们灵魂都感到战栗的会议室。
每个人都清楚,一场席卷帝国的风暴已经拉开序幕,而他们,要么成为女王手中清洗的利刃,要么……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清洗的对象。
很快,巨大的战略会议室内,只剩下了塞拉菲娜一个人(或许还有她那如同影子的皇家禁卫远远地守在门外)。
她再次走回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座在戒严令下显得格外寂静、却又暗流涌动的钢铁城市。
她的眼中依旧空洞,但那空洞的深处,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权力的欲望,以及……支撑着她走过地狱的、冰冷的理性之光。
第一战略会议室的厚重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将那些帝国重臣连同他们的恐惧、算计和刚刚领受的严酷命令,都隔绝在外。
塞拉菲娜并没有在会议室过多停留,也没有立刻返回她的主寝宫。
她只是沿着一条只有最高权限才能通行的、幽静而空旷的内部走廊,缓缓地走着。
走廊两侧的壁灯投下柔和而略显昏暗的光线,将她穿着那身“赤焰裁决”的身影拉得很长,只有军靴鞋跟敲击地面的“嗒嗒”声,在寂静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独。
她没有目的地,只是下意识地走着,远离了刚才的“战场”,远离了那些需要她扮演“女王”角色的地方。
最终,她拐进了一个她私人居住区域内、极少有人会来的、僻静的小型观景台。
这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个简单的、面向着下方城市灯火的弧形落地窗,以及角落里一张孤零零的、设计简洁的长椅。
她没有走到窗边,也没有坐下。
她只是停在了观景台入口处的阴影里,背对着可能存在的任何监控设备(尽管她知道,在她自己的私人区域,监控也是受到她严格控制的)。
就在这里,在这个绝对私密、绝对安静、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里,那层她一直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支撑着的、冰冷坚硬的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紧绷的神经,在确认四周绝对安全、再无他人之后,如同拉伸过度的橡皮筋般,猛地松弛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解脱,而是排山倒海般的、被她强行压抑下去的记忆和情绪。
那个男人粗重的喘息,肮脏的手掌在她肌肤上揉捏的触感,身体被强行贯穿时的剧痛和撕裂感,镜子里自己那张屈辱绝望的脸,以及……他最后头颅爆裂时溅到她脸上的、温热粘稠的触感……一幕幕,如同最清晰、最残酷的全息影像,在她脑海中疯狂地闪回、重放。
她那双一直如同寒潭般空洞的琥珀色眼眸,终于无法再维持那份非人的平静。
眼眶猛地一热,随即,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没有声音。
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甚至将手抬起来,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害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但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无法抑制,汹涌地滑过她那张依旧带着清纯轮廓、此刻却写满了痛苦和破碎的脸颊。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然后滴落在她那身象征着无上权力和冰冷裁决的“赤焰裁决”礼服的深色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不起眼的痕迹。
她的肩膀开始极其轻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身体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悲恸和痛苦而微微蜷缩,仿佛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躲避这个世界的伤害。
这是无人看见的女王。
卸下了所有伪装,褪去了所有光环,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冷酷无情的统治者,只是一个……刚刚遭受了无法想象的创伤、身心俱疲、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女人。
泪水依旧无声地滑落,仿佛永远也流不尽。
塞拉菲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因为压抑的啜泣而微微颤抖。
这黑暗、僻静的角落,是她广袤宫殿中唯一能让她短暂卸下一切伪装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份脆弱才显得更加……孤独。
是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