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跳动的心多了点疼,这些疼顺着他的血液流便周身,细细密密地……像一张网住眼眸、口齿、四肢。
然后令他从梦里痛醒。
“倒是任家是哪个任家?四品都水使者的那个任家,还是洛州的那个任家?”
恍惚间,徐云之听见容洛发问。
“洛州的那个。”随即,他看见重澈与容洛相视,温柔地回答:“任夫人是远嫁,与京中的娘子们都不大熟悉。崔彤云因此每每遇见宴席总带着夫人参加,见着夫人们说话便过去介绍任夫人。你若能帮一帮他,想必他是不能不卖你面子的。”
“所以有时我就不大爱与你说话。”容洛凝眉,“什么心思你都猜得着,偏生我什么都猜不着你。好了,你待得这样久,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是容洛少有的一面,徐云之怔怔看着,转眼看向庄舜然,见他面上无虞,手中却紧紧攥着袖角——十分不甘心。
收回眼,徐云之气息在胸腔里笑了一声。低下去的唇角无奈扬起,发出低低的苦笑。
泥沼深不见底,如今收心,约莫都来得及。
。
对崔氏的围剿在一个雨夜里悄无声息的开始。
崔彤云因在此事里颇为重要,容洛亦不在铺垫或者是慢慢接近任夫人。初十的雨夜,容洛开庄子替吴柔办生辰,各家受邀,崔彤云在列。
帖子是以吴柔的名义发出去,崔彤云原先并不知悉,到了席上,听了吴柔一番对容洛的感谢,他才知这内里还有容洛这一层的存在。而容洛也没给他细想的时间,直接提了任夫人坐到自己身旁,并在席上好一番夸赞。诸贵女都想上容洛这条船,怎会不附和?崔彤云原就担心自家夫人火爆脾气在贵女圈子里吃不开,眼下容洛手起刀落地替他解决了此事,他想也不用想就反应了过来,容洛的目的在他。
但被耽搁几年的仕途怎能说忘就忘。崔彤云不傻,任夫人更不是个脑壳空空的女子,夫妇两人合计了几日,便听见三房的叔叔崔敬肃与他夫人闵氏同那位光杆家主、崔妙仪的爹崔敬桓吵了起来。
“若不是你当年与妙仪跟陛下做的事,徐侍郎能为难我们么!”崔敬肃横眉竖目,手里拿着一枚折子,“你看看,这是这季太仆寺的预算,我算了八百遍,交过去就被打回来,说数目过大!什么数目大,太仆寺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底下舆马畜牧不吃草料?眼看着快入冬了,蹄铁、草料都耗损得差不多,再没银子应付,你说我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崔敬桓官服都没脱,此时抱着高山冠立在那儿,满目不耐烦:“他不批,你觉着没问题,那就去找陛下啊!”
显然崔敬肃心里有鬼,噎了一下,他吼道:“嗬!你还敢提陛下?你晓得么,若不是今日我亲自去了趟户部,恐怕这预算就真的玩完!徐侍郎说了,‘快入冬,大殿下记起益州的事不高兴,你们什么时候给个交代’。”他冷冷地呵了一声,“你说我能给什么交代?当初的事可都是你们两父女搞出来的!我可是一点儿也没参与!”
【??作者有话说】
第六更。
第153章1021晋|江独家发表
◎篓子。(已替换)◎
本来崔敬桓也只有不快而已,听见这话,看着他这三弟就不禁重重冷笑了一声:“你没参与?”
又逼过去一步,“你要是没参与,妙仪这么容易收买那袁业成?”见崔敬肃后退,崔敬桓忽然双目眦开,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当初不是你提议借着向氏的信给大殿下设局,他娘的老子会变成现在这样么!我是家主,可这些年权力被你们搅合贪了多少你们自己心里没数?现在你遭了问,祸水东引,引到我身上来,三弟,你这张冠李戴的招,玩得真精!”
猛地放手,崔敬肃后背无力,一下摔在地上,还没搞清楚什么“祸水东引”,崔敬桓就掏出了一张折子拍在他脸上。
“……近冬,各部忙碌,臣本该顾及陛下安康,尽少上疏。只一事,臣思来想去,觉得有害家国。崔氏都尉任黄门侍郎者崔敬桓近日出入赌坊,赌注每每白银百两,多时甚用千两,臣查崔氏财收,以为此行入不敷出,而崔氏衣冠贵重……”
崔敬肃握着折子叠叠念出来,到底下心都凉了一半,把那折子合起来,他神色惊恐,“这秦存微是什么人?没听说大殿下手底下有这样的人啊?”
崔敬桓一脚把这个猪脑袋的弟弟踹翻:“蠢货!”
崔敬桓是个没本事的家主,可头脑还是顶用的。今日他受召入宫挨了一顿骂,听说事情在清流党里穿得沸沸扬扬,立时出了宫就去找这秦存微,听说此事是与庄舜然一道看见,他又立时去见了庄舜然。一问,庄舜然却不过笑眯眯道:“‘太仆寺主事说此事由你所为,不该他一人承担。侍郎告知了殿下,殿下觉着有理,故,臣便不得不从’。”立时给他气得七窍生烟。
回了家,这崔敬肃居然还敢寻他麻烦?
这多大的篓子——完全是说崔氏财产来源不明!
“咱们家是两袖清风每日吃豆腐的么?”崔敬桓气得头疼,“幸之陛下对我们还有几分照顾,如若不然,这折子捅出去,你我的项上人头都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