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月回去的途中,路过一所偏僻破败的宫殿。一棵崎岖的老树,树枝蜿蜒盘旋,延伸至殿墙外。
也不算宫殿,倒像是小型庇护所。支离破碎的,也就够遮风挡雨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间断传来,蛰月顿住脚步,倏然侧目而望。
早听闻皇宫某个地方频频闹鬼,该不会就是这里吧?
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蛰月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鬼使神差地踏进没落锁的院门。
走近那棵苍老的树,交叉重迭的枝桠间,漏下细碎的黄昏光影。
啪嗒一声,几个果子从上落下,滚到蛰月脚边。
蛰月弯腰捡起果子,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十六左右的少年踩在粗硕的树干上,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野果,一手扶着树,一手用衣摆兜着大堆果子。
黄昏的微光零零碎碎地映在少年身上,微卷的发丝披散在背后,随着拂过的清风摇曳,在他瘦削的脸上凌乱。
漫长的对望,两人都僵在原地。
恍惚间,蛰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和薄寒宴的初见,也是这样的场景。
“你……”少年欲言又止,利索地跳下来,有些上挑的眼怔怔地看着蛰月,“是谁?”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两人之间响起,他和蛰月保持着一定距离,有些警惕却无恐惧地观察着她。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恶意。”蛰月握着他掉落的果子,向他走了几步,想要还给他。
少年在原地不动,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几步之遥的少女。
许是觉得少女并没有敌意,少年走近,接过了果子。
蛰月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他的眉眼深邃,眸子是极浅的灰,不像是宁朝之人,也可以说不像是中原之人。出尘的脸有几道结痂的疤痕,打着补丁的衣裳,有些不合时节的薄。
这些不知名果子尚还青着,全都还未成熟。少年咬掉了手里半个,习以为常地咽下。
极近的距离,蛰月闻到了野果汁液飞溅的酸涩。
“不酸吗?”
倒是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窘迫道:“我,我很饿……没有吃的。”
蛰月这才明白过来,打开蛰星早上给她的锦盒,“你吃吗?”
少年的猫眼亮了亮,看着盒中精美的糕点,不可思议地说:“真的吗?!”
蛰月点点头,“吃吧。”
少年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又蓦地停了下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太丢人了吧……
可是,又真的很饿……
少年抬眸,对上了蛰月的目光。
蛰月看了看不晚的天色,道:“我走了,你拿着吃吧。”
少年咽下最后一口,耳尖有些泛红,十分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
他们之间缺乏了解,这或许是最后一面,想到这里,蛰月从广袖里摸出一个精美的瓷瓶,“这个给你”
“我见你手上有伤,这个药很管用。”
少年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晚风吹起两人的头发,他嗅到了若有若无的白玉兰花香。
彼此缄默着,有些尴尬,又有些心照不宣。